□ 长江日报记者张维纳 实习生尹嘉璐
“即使什么都不做,只在公园里待20分钟,也能让自己的状态更好。”这是最近流行的“公园20分钟效应”。
过去3年里,武汉诗人阿毛逛了武汉200多座公园,为每座公园写了一首诗。今年5月,她的诗集《公园记》出版。近日,阿毛告诉长江日报记者,这是一本诗集,也是一部武汉“公园汇”。
■ 生活所见即为诗
为何会想到为公园写诗?2020年底,阿毛受长江日报之邀开始主持解放公园公共空间诗歌展。2021年1月,她参加了长江日报在解放公园举办的一场读诗会。这场读诗会催生她写了《解放公园读诗》。
“这座公园这么好,我为什么不为它写一首诗?”这首诗激发了阿毛的另一个灵感——为武汉的每一座公园写一首诗。
阿毛请在文化和旅游部门工作的同学发来一份公园名册,开始有计划地行走于武汉各大公园。
走进公园后,阿毛才发现自己的工作量巨大。除在册的80多座公园外,她发现了更多公园和景点。
“我一边逛公园,一边把公园的特点和关键词写下来,还把遇见的人和事写下来。”在阿毛看来,日常所见、所闻、所悟皆可为诗。
“我为公园写的诗有一种鲜明的在场感和画面感。”在白玉公园,阿毛看到一个小女孩把掉在草地上的白玉兰花瓣放到水面,一位母亲叫住在草丛中奔跑的孩子。她被这些画面感染,当即在手机里写下诗作《白玉公园》。
阿毛说:“之前写诗,我不会带着任务去写。现在,我会要求自己,去一座公园就要写一首诗。每座公园都像一座矿山,能挖掘的内容非常多。在公园里遇见的人和事都会‘碰撞到’我,自然而然就有了诗。”
■ 重新认识武汉公园
过去3年里,每逢周末,阿毛和丈夫陈斐都会去逛公园。无论刮风还是下雨,他们的逛公园计划都会照常进行。在阿毛为公园创作的诗中,描写了众多雨中场景。
和普通游客逛公园不同,阿毛是有准备地逛公园。逛公园之前,她会整理来自网上的攻略,了解公园的背景、特色。每逛一座公园,她都会尽力涉足公园的每一处。
阿毛逛江夏中央大公园是在2021年7月。为了逛完整座公园,她冒着酷暑花了两个半天时间。
在阿毛看来,武汉的公园有两大特点。
一是自带原生态属性。得益于众多湖泊和湿地,武汉拥有众多郊野公园。这些公园自带“野趣”。走入其中,人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二是主题公园众多。阿毛说:“武汉会根据不同区域的自然环境、人文历史来设计和建造公园。每座公园既是天然氧吧,也是露天博物馆。”
阿毛举例说,走进汤湖公园,游客觉得自在舒适,鸟类也能自如栖息。汤湖公园总面积555亩,其中水面面积240亩,是一座建在岛上的乐园。每到夏季,不少灰翅浮鸥、水雉等夏候鸟会来到这座公园筑巢。
在江夏区,雕梁画栋的谭鑫培公园是为纪念京剧老生谭鑫培而建。谭鑫培生于江夏,开创了中国最早的京剧流派“谭派”。谭鑫培公园内处处彰显着京剧的魅力。
戴家湖公园曾是一座灰煤山,也曾是一座垃圾场。如今,曾经的灰煤山被改建成了一座公园。阿毛说:“走在戴家湖公园里,看着工业遗址,我会不自觉地思考人与自然应该如何和谐共生。那些曾被时代抛弃的东西如今变成了公园里的艺术景观。”
对阿毛来说,过去3年里,她逛公园不是为了放松,而是带着观察和思考重新认识公园、了解这座城市。
阿毛说,四美塘公园湖心岛上有一座老相机博物馆。这座博物馆不大,但相机非常多,收藏了来自世界各国、不同时期的相机,串联起了一部“相机发展史”。一部部充满厚重历史感的老相机用光与影讲述着光阴的故事,让人仿佛走进了时光隧道。“老相机博物馆建在湖心岛上的一栋别墅里,别墅倒映在湖面,就像相机拍摄的画面。这样的选址似乎是一种艺术上的隐喻。”
阿毛感叹,武汉很多公园在设计方面都花了心思,不是随随便便圈块地种上一些绿植就行了,而是“都有自己的想法”,背后是一种文化。
现在,阿毛出差去其他城市,都会逛一逛当地的公园。“很多公园就是城市的一处景点。”阿毛说,公园是城市的花园,是城市的景观,也是城市的一座露天博物馆。
诗集《公园记》出版时,随书附赠了一张武汉公园(景点)彩色手绘图,那是阿毛过去3年里走过武汉公园(景点)的足迹。她对记者说:“手绘图上标注的很多地方,你在旅游地图上是找不到的。可以说,《公园记》不但可以让我们欣赏到诗歌,还可以让我们根据它提供的手绘插页和大幅彩图打卡武汉各区的公园(景点)。”
■ 一座城市的“公园自由”
过去3年里,陈斐陪着阿毛逛了武汉200多座公园,成了她的“导航仪”、“方向盘”和摄影师。很多公园也是陈斐推荐给阿毛的。在阿毛写的不少诗中,带引号的句子甚至直接来自陈斐的话或者两人之间的对话。
和阿毛不同,学计算机出身的陈斐不是专业作家。作为阿毛诗作的第一读者,陈斐评价,《公园记》用朴素的语言描绘出了武汉公园、湖泊、山川的景色和景色中的人、物,是一本武汉公园“诗歌地理集”。
陈斐告诉记者,阿毛的诗大多在当天写成。“逛完公园,在回家途中,我开着车,阿毛坐在后座上写出当天的诗句。”
武汉出版社的王玥是《公园记》的编辑。得知阿毛“想为武汉的公园写诗”时,王玥十分惊讶:“一位诗人为一座城市的众多公园写诗,这个举动在国内外都少见,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按照阿毛的计划,她原本想花一年时间跑遍武汉所有公园。后来,她发现武汉的公园太多了,要写的东西也特别丰富。行走过程中,她不断发现新的公园和景点,只好把走完武汉所有公园的时间改成3年。
“如果你也爱逛公园,你读到《公园记》会有一种熟悉感。阿毛用诗意的语言描写了公园里的画面。”在王玥看来,《公园记》描写的不仅是公园奇景,还展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植物,可以说是一本“动植物大全”。在阿毛写的诗作《九峰水库边的栖息者》中,就提及了细叶紫花、萼距花、水苏、香青兰等植物。
“公园是除了家之外让人身心十分放松的地方。”行走在公园里,阿毛经常看到年轻的家长带着孩子在江边、湖边、山下和草地上搭起帐篷。孩子们在旁边玩耍或看书,大人们聊天或玩牌,其乐融融。
阿毛感叹,“公园20分钟效应”流行的背后是一座城市的“公园自由”。近年来,城市绿色空间不断拓展,让市民逛公园成为一件更加随心所欲的事。
武汉市各类公园已超过900座,每年的公园数量都在增加。为公园写诗,阿毛也有遗憾:“武汉的公园实在太多了。像街心公园、口袋公园,我就没法一个一个地去走了。”
写了《公园记》的阿毛仍会不断地书写武汉。她说:“新出现的公园(景点)或许还会出现在我的作品里,《公园记》会是一本不断增厚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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