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江日报记者汪洋发自黑龙江黑河市

    “胡焕庸线”又称“瑷珲—腾冲线”，其北端瑷珲，即今黑龙江黑河市的古称。2月5日，长江日报记者从武汉出发，坐飞机到哈尔滨，次日下午乘K5159次火车前往黑龙江省西北部城市——与黑河相邻、由其代管的嫩江。

    从位于华中的重镇武汉到东北冰城哈尔滨，航程为3小时25分钟。从同属黑龙江的哈尔滨去嫩江，火车只有K字头，全程要坐7小时42分钟。

    车窗外是松嫩平原上茫茫无际的北大荒农场。这个季节，粮食已经归仓，白雪覆盖的土地上星罗棋布地散落着无数草垛。下午5时刚过，天暗下来，眼前的一切渐渐隐入夜幕。

    6日晚9时许，火车抵达嫩江站。车厢门一开，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记者打了个哆嗦，赶紧戴好手套和帽子，裹紧棉衣。站台路灯映照出飞舞的大片雪花，地面已覆盖了一层积雪。手机显示，气温为零下23摄氏度。

    ■ 扳道工消失了，火车站还在忙碌

    7日上午，天气放晴。在嫩江市墨尔根古道驿站博物馆，记者见到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大二学生马甜甜和她的父亲——57岁的马海。他们是记者在当地的“向导”。

    嫩江古称墨尔根，一直是边疆进入内地的咽喉要道。中国北方最长的古驿路，清朝光绪年间由墨尔根修至漠河金矿，主要为往来漠河的淘金工人和向京师运黄金开设，后人称之为“黄金之路”，墨尔根也被称为“黄金之路”的起点。古驿站已没有遗存，当年的几间茅草屋只能从博物馆的照片里怀想。

    嫩江火车站始建于1936年，即“胡焕庸线”提出的次年，是黑龙江省西北部重要铁路交通枢纽之一。如今，嫩江还通了省道、国道，墨尔根通用机场一年运输旅客超万人次。

    马甜甜的爷爷是一名扳道工。她的叔叔马英子承父业，在嫩江火车站工作了40年。但他做扳道工的时间并不长。马英告诉记者，以前站上有30多名扳道工，24小时轮流值班。后来随着自动化的普及，不需要人工操作道岔了，他转岗成为后勤人员，负责乘客疏导以及候车室的卫生清洁等工作。

    马英说，近些年火车站旅客明显多了很多，前往漠河旅游的人特别多。近段时间，哈尔滨正举办第九届亚洲冬季运动会，不少人乘火车前往，“每天差不多有25个车次，而此前只有十六七个车次”。马英还观察到，大家都愿意买卧铺票，“现在每列车基本只有一节硬座车厢”。

    嫩江有丰富的煤、铜等矿产资源，盛产大豆、红豆和木材。马英说，改革开放之前，矿产和货物都通过火车运送至外面。现在大多数农产品走公路运输，只有煤要用火车拉。

    ■ 小时候冬天难熬，现在欢声笑语不断

    嫩江市区面积不大，有四横四纵八条主干道，街道横平竖直，楼房整整齐齐，街面非常干净。

    墨尔根大街上车水马龙。呵气成冰的天气里，不时有姑娘、小伙儿和小孩停下脚步买几根糖葫芦，边走边吃。马甜甜也买了，分给记者一根，咬上一口，酸酸甜甜，冰爽劲儿顺着喉咙沁入肺腑。

    穿过福民大街、庆丰大街，来到嫩江市高级中学，校园跑道在冬日里变成了滑冰的赛道。男女老少在冰面自由驰骋，薄薄的冰刀划出漂亮的曲线，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江边有广场，许多市民在健身器材上扭腰、拉背、伸腿。

    冰封的嫩江江面上，传统的冰钓、冬泳，近几年时兴的冰雪碰碰车、网红坦克、钩机八爪鱼、江上骑马、冰雪滑梯等冰雪项目，市民们玩得热火朝天。

    马海说，小时候冬天很难熬。那时都住平房，每到冬天，家家户户拉煤做煤砖，冬天用煤砖暖炕，一家人吃饭睡觉都挤在炕上。

    “烧煤砖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集中供暖，暖气通到家家户户，24小时都是暖烘烘的。价格也便宜，100平方米的房子一个供暖季只需要4000元左右。”马海说，城市道路下铺设了供暖管道，路面也变暖和了，积雪融化更快。以前街上都是泥巴路，融雪时行人满脚泥水，现在无论哪里都铺设有防滑的地砖，积雪消融后路面干干净净。

    过完春节，当地回民的下一个隆重节日就是开斋节。嫩江除汉族外，还生活着回族、满族、达斡尔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等10多个少数民族。马甜甜说，政府很尊重回民，每年他们还会收到“肉补”。

    ■ 雷军来了，“大豆之乡”亮出新技能

    嫩江地处黑龙江省的西北部，是我国的“大豆之乡”。

    富民路是嫩江的种子一条街。农历新年还没过完，门店都已开业，来自周边农村的种粮户络绎不绝前来问价。

    “‘龙达137’什么价？”种粮户王晓勇在问大豆种子的价格。

    “3.2元一斤，生育期110天左右，百粒重20克，蛋白含量39%。”门店老板回答。

    “你们家种了几亩地啊？”记者问王晓勇。他哈哈大笑起来。门店老板接过话头，“我们这边的农户，每家少则种几百亩地，多则上千亩地”。

    王晓勇家种了30多公顷地。“种这么多地，雇了多少人啊？”记者问。王晓勇又笑了，“我一个人就种了。现在全部机械化了，从耕地到播种，到施肥、收割，所有的农器具家里都有，耕地用大马力，播种有播种机，一天就可以播种20多公顷呢”。

    在嫩江对岸，养殖大鹅的塑料大棚正在“冬眠”期。只等开春回暖，这里又会鹅声四起。近年来，嫩江市倾力打造出“北鹅”品牌，鹅食品、鹅预制菜、羽绒制品等加工项目落地开工，“看龙江山河、吃嫩江大鹅”口号频登媒体。

    年初，雷军带着小米新车到黑河进行冬季测试，让黑龙江的寒区试车产业广为人知。他在社交平台发布了解锁“泼水成冰”新技能的照片，“雷军黑河放烟花祝大家新年快乐”的短视频登上平台热榜。他还玩了冰面漂移，吃了东北铁锅炖，自称“南方土豆到了东北，真的见世面了”。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银山。这片千里沃野、大豆摇铃的神奇土地，不知道还能带给我们多少惊喜。

    已经立春了，天气渐暖。到4月冰雪融化，嫩江开江跑冰排，大豆也将要下种，又将是一番壮丽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