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丝绸之路”是一个使用最频繁、影响最广泛的概念，在中国文化史和世界文化史上，也是一个经常被提起的概念。近年来，丝绸之路从一个单纯的学术概念进入公共生活领域，成为人们广泛关注和讨论的话题。

    丝绸之路是一个具有深远学术影响的概念，开启了一扇了解世界与中国关系史、了解中外文化交流史的大门。这一概念的重大意义，在于廓清了中西交通的大干道，为研究中西文化交流史提供了一个空间的和地理的线索。同时，以“丝绸”来命名中西交通的主要路线，更强调了中国的商品长期在国际贸易中的主导地位。这反映了几千年来中西交通和文化交流的基本事实。不仅如此，几千年的中国文化史和世界文化史，也有了一条贯穿始终的主线。法国汉学家布尔努瓦（Luce  Boulnois）说：“‘丝绸之路’是一种形象口号，一种包罗万象的诗一般的名称，具有浪漫色彩，它成了一个若明若暗的词。正如人们对我们的古典绘画所说的那样：一束光芒照亮了绘画本想突出的意义，从而在明暗交界处暴露出了画面的其他因素。”“‘丝绸之路’是半个世界。”

    ■ 我们向外探索时，西方人积极探索东方

    丝绸之路原初的意义，所指的是从中国西安或洛阳经过河西走廊、穿过天山脚下进入中亚、西亚，然后再通向地中海地区的交通道路。这条道路是古代人很早就开辟了的，是一条贯穿欧亚大陆的大通道。正是通过这条大道，自东徂西，大陆两端的居民开始有了接触和往来，开始有了物质和文化的交流，因而也就有了东西方文明的发展。后来，人们把联系欧亚大陆的北边的草原之路、南边的海上交通，也都称为“草原”的或“海上”的“丝绸之路”。

    我们现在一般都把汉代张骞通西域作为丝绸之路的开端，但实际上丝绸之路并不是从张骞以后才有的。丝绸之路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汉代丝绸之路的大畅通正是在此前数千年人类活动的基础上实现的。丝绸之路是不断发展着的，这种发展既有纵横向的延伸，也有交流内容的丰富与扩大。丝绸之路的历史与文明的历史是共生的、同行的。

    对于丝绸之路的记载，首先见之于中国的历代正史。从《史记》开始，包括《汉书》《后汉书》等等，都有许多关于中外交通的记载。这些记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认识历史上丝绸之路的基本线索。不仅如此，还有许多亲历的旅行家，他们的记载更直观、更生动。他们是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人，是为开辟、发展和繁荣丝绸之路作出贡献的人。

    在中国人努力向外探索的同时，西方人也在积极地探索通往东方的道路。我们从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文献中，就看到了这种探索的努力——他们也在不厌其烦地勾勒走向东方的路线图。而到了马可·波罗时代，这样的路线就比较清晰了，因为他们历尽艰辛，亲自走通了从西方到东方的路。他们讲述的东方故事，揭开了欧洲人心灵对于亚洲文化想象的序幕。

    ■ 德国人李希霍芬为丝绸之路命名

    最早使用“丝绸之路”这个名称的是德国人李希霍芬（Ferdinand Paul Wilhelm Richthofen，1833—1905年）。李希霍芬是一位著名的地理学家和地质学家，近代地貌学的创始人。他早年就读于布雷斯劳大学及柏林洪堡大学，1856年获得博士学位。随后，他开始在奥地利和罗马尼亚进行地质研究。1863年到1868年间，他在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做了大量的地质勘查，发现了金矿，他的研究间接导致了加州后来的淘金热潮。从1875年起，他先后在波恩大学、莱比锡大学、柏林洪堡大学任教，著名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Sven Hedin，1865—1952年）就是他的学生。

    1860年到1862年间，李希霍芬以科学特派员的身份随普鲁士远征探险队到亚洲东部进行考察，到过斯里兰卡、日本、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泰国和缅甸等国家，还到过中国的台湾。由此，他对中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1868年，李希霍芬获得美国加利福尼亚银行的资助，专程来华考察地质、矿产资源等，直至1872年5月。在将近4年的时间里，李希霍芬先后7次到中国，足迹遍及广东、江西、湖南、浙江、山西、山东、陕西、甘肃、四川、内蒙古等省区。回国之后，李希霍芬以考察的丰富实际资料，出版了5卷本并带有附图的《中国——亲身旅行的成果和以之为根据的研究》。这部巨著是德国地理学界对东亚地理学的新贡献，对当时及以后的国际地学界都有很重要的影响。

    就是在这部著作中，李希霍芬将中亚地理与东西文明交流联系起来，把从公元前114年到公元127年间，亦即中国的汉代，中国与中亚地区以及中国与印度之间，以丝绸贸易为媒介的这条交通路线，称为“Seidenstraβe”。英文译为“Silk Road”，汉文译名就是“丝绸之路”。

    李希霍芬在考察途中，将所见所闻以信件形式寄给上海欧美商会（Shanghai Chamber  of  Commerce），后来汇集成册，名为《李希霍芬男爵书信集》。该书1903年在上海出版，记录了他在1870—1872年间的考察结果。他在书中对在西安交会的贸易道路进行了考察，指出：“自远古无可考察的年代起，就开辟了从兰州府到肃州的自然商路，并继而向前延伸，分叉成更多的商路。沿着商路，秦朝的声望远播波斯和罗马。14个世纪之后，马可·波罗沿着这条路线游至兰州府，然后通过宁海府、归仕城，一直来到忽必烈汗的宫殿。中国皇帝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掌握这些国际交通道路的重要性，因为这使得他们能够控制中亚。”

    “丝绸之路”的概念一经提出，立即受到了国际学术界的广泛响应，成为描述中西之间历史关系的最普遍使用的概念。

    后来，德国东方学家阿尔巴特·赫尔曼  （Albert Hermann）在《中国与叙利亚之间的古代丝绸之路》一文中进一步扩大了“丝绸之路”的含义，把丝绸之路的终点之一由中亚地区向西扩延到遥远西方的叙利亚。

    李希霍芬和赫尔曼提出的“丝绸之路”，所指的是公元前后从中国长安出发，经过河西走廊、穿过天山脚下进入中亚、西亚，然后再通向地中海地区的交通道路。也就是汉朝通向罗马帝国的交通路线。19世纪末20世纪初，一些西方的探险家到中国西北边疆进行考察探险，他们在这里发现了古代中国与西方交往的许多遗址和遗物，用实物证实和说明了丝绸之路的存在与发展。这些考察家在自己的著作中，广泛地使用了丝绸之路这个名称，把古代东西方贸易所达到的地区，都包括在丝绸之路的范围之内。于是，“丝绸之路”就成为从中国出发，横贯亚洲，进而连接非洲、欧洲这条陆路通道的总称。

    （长江日报记者马梦娅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