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名孩子零基础学楚剧

    □ 长江日报记者覃柳玮

    眼珠一转、嘴角咧开、腰板挺直，开口的方言唱腔虽略显生疏，但楚剧的韵味还是出来了。

    下午1时是武汉市艺术学校楚剧班专业课开始的时间。长江日报记者采访当天，朱奥唯和4名同学正在上声腔课。别看楚剧班53名孩子平均年龄只有14岁，他们或许10年后就成了武汉楚剧界的“顶梁柱”。

    由于专业性极强，楚剧院团不能以简单的社会招聘形式吸纳演员。楚剧班系定向培养，成为传承这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新尝试。

    ■ 每个孩子都是从零开始，被称作“三无演员”

    当天，学员们学习的是《宝莲灯》选段《二堂审子》，授课的是武汉楚剧院副院长、国家一级导演王文华。王文华起调，站成一排的5名学员跟唱。有的学员声音发不出来，王文华便用大拇指顶着其脸颊，帮其把笑肌提起来。

    朱奥唯今年16岁，毕业于黄陂区四黄中学，学习楚剧一年，唱小生。他说：“我以前加入了学校戏曲社团。由于自己喜欢楚剧，加上父母支持，经黄陂区楚剧团在学校选拔，我选择了学楚剧。”13岁的董灵卉毕业于蔡甸区第五小学，进楚剧班之前从没听过楚剧。“我的大伯从事楚剧行业。在大伯的鼓励下，我来到这里学楚剧。”据了解，楚剧班学员年龄在13岁至17岁之间。从普通学生转变为楚剧班学员，每个孩子都是从零开始。

    学员学楚剧要学习身段和唱腔。第一次上课时，老师演唱了《梁山伯与祝英台》选段《访友》，董灵卉发现这与自己唱的流行歌曲完全不同。第一次试唱，她把高中低音都唱破音了。“我们要用黄陂话或武汉话唱歌，发音方式也不同。由于我们没经验，老师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教我们。”

    唱腔可以模仿，但对没有舞蹈基础的学员来说，身段训练才是更大的挑战。刚练习时，董灵卉双腿的淤青就没好过。“老师开玩笑说我们是‘三无演员’，无嗓子、无腰功、无腿功。由于身子硬，我们只能更加努力地压腿、下腰。我们每天早上6时30分就要起床练功，在下午的专业课上也要练功。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想做‘三无演员’。”

    ■ 把他们当成宝，剧团专业演员手把手教

    看着孩子们努力演唱，王文华不时表扬：“对，今天又进步了。”但关爱的同时，他很严格。学员抬手不够高、眼神不对，他都会指出。“招生时有许多好苗子，但家长不支持。我们能招来这批孩子，很不容易。我们把他们当成宝，必须手把手地教。”王文华感慨地说。

    据了解，为解决楚剧人才断档问题，2023年9月，武汉楚剧院、黄陂区楚剧团、新洲区楚剧团、蔡甸区楚剧团联合开办楚剧班。武汉楚剧院提供师资，在武汉市艺术学校集中培养楚剧人才。按照协议，楚剧班53名学员学成后通过考核，将回到各自剧团成为专业演员。

    郑红枝是楚剧班黄陂团负责人，今年55岁，系退休返聘教师。郑红枝介绍，老一批演员退休后，黄陂区楚剧团主力演员现在都已经三四十岁了。“有的楚剧团前些年组织过招生，但有的楚剧团可能十几年都没招收新人。没有人才，谈何传承呢？”

    楚剧班教研主任王刚介绍，楚剧班学制为6年，上午学文化，下午学专业。低年级以基础为主，二年级会初步分行当，高年级则以传统剧目的折子戏为主。王刚说：“想要成为真正的楚剧演员，光靠学校是远远不够的。回到各自剧团后，他们还需要打磨3至5年。”

    ■ 百年楚剧力求出新，希望吸引更多新观众

    从2024年9月开始，每周二上午，华中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周希正都要为楚剧班学员上声乐课。

    学员们双手叉腰把胸腔打开，微蹲马步把重心放低，学习如何用脑腔发声。有的学员动作不到位、高音上不去，大家就互相帮助。有人帮忙按腿，有人负责推背，四五个人合力把其声音“憋”出来。传统楚剧正融入科学发声方法。

    周希正说：“一些老楚剧演员纯靠嗓子演唱，一场戏下来，嗓子就哑了。我们融入一些美声唱法，不仅发音更科学，高音也上去了。”

    有新演员、新唱法，但关键还是要有新观众。

    近日，黄陂区楚剧团2024年文化惠民“送戏下乡”活动最后一站走进黄陂区李家集街道，带去经典楚剧《左维民巧断绣鞋案》等，连续4天的演出场场爆满。但放眼望去，观众全是头发花白的爷爷、奶奶。

    王刚介绍，为了应对互联网时代的挑战，楚剧也在变。“我们把四五十分钟的长戏拆分成七八分钟的短戏。一些演员还通过短视频平台宣传楚剧。我们也在持续开展楚剧进校园活动，一年有上百场。”

    14岁的李盈嫒腰上缠着红布，红布前后各插着一支长筷子，抵着前胸后背，让上肢保持挺直状态。“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声乐课上，楚剧班学员的歌声萦绕在教室里。李盈嫒说：“我要更加努力，以后做一名优秀楚剧演员。”

    楚剧旧称黄孝花鼓戏，1926年正式命名为楚剧，即将迎来百岁“生日”。百年“非遗”正在传承、生存、创新之间寻找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