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通幽蛇山坡

    □ 蔡小容

    看蛇山，最佳视角可能是空中视角。由无人机代替你，从蛇山余脉的长春观起飞，飞升到蛇山山脊的上方，一路飞过绿树环抱的山坡，经过龙华寺、抱冰堂、首义碑、炮台、岳武穆像、黄鹤楼、白云阁、胜像宝塔，直到黄鹄矶，与对岸的龟山隔江相望。但无人机只能给予视频，我并没有想象中的翅膀。

    有空我就会去趟蛇山。最好的公交线路是522，始发站上车，坐前门边的宽座，前方与右边都是大面积的透明玻璃窗，视野开阔，可以全面迎接即将到达的长春观。车从中南路拐入武珞路，长春观就在大东门。准备好手机取景录像，按——隔着马路，沿街排列的梧桐树初春新发绿叶，随车游走在红墙之外；随即车过长春观大门，黑漆乌瓦，殿阁庄严，门口的几棵梧桐仙风道骨；再开过小东门路口，车驶上高架，在半空中与蛇山山麓平行并进，满山的树都在开花……这段路仿佛合辙着乐音，长春观是流丽华章，其后稍歇，再平稳上扬。走路、驾车，都不如乘公交车看蛇山这么空灵透彻。我在阅马场下车，正是蛇山山脚，往前走到武昌路，右拐到古楼洞，我总是从这里上山。

    我租住在老城区的那三年，蛇山是我的后花园。因为不是游客，山上的古迹名胜都为我忽略，我眼中的蛇山是一座浑朴的小山。它是座小矮山，一下就能上到山顶，在山下仰望，山脊也就像一道城墙那么高。早晨，我上蛇山顶跑步，沿着山脊从西头跑到东头，再从东头折返。山脊有高低起伏，我从高处下行，看山脊一路沉降，在前方又蜿蜒上升，来来往往的人们有的在上坡，有的在下坡，错落有趣，如山间长卷。两侧的山坡树木繁盛，曲径通幽，哪一条小径都能下山，或者通往一片隐蔽的空地。我对山的这些中间层次格外感兴趣，这里那里我都去探索过，无名植物葳蕤生长，野草茂盛而美丽。

    前几天我又来，搭车到阅马场。从武昌路通往古楼洞的这一段我很喜欢，沿途都是高大的梧桐，远远会看见树木掩映下的古楼洞，形似城门洞，从中穿过，就进了老城区。这次来，只见梧桐上方的枝叶都被修剪得光秃秃了，剪下的枝叶堆了一大卡车，正要运走。我问工人们为什么，他们说枝叶太多养分不够。我爱梧桐，这一年来看见街道上的梧桐都被削去旁枝，只准它们往上长，枝繁叶茂的梧桐很少见了。

    上了山顶，沿从前的路线从西走到东，往山下望望，发现山下的林间铺了些水泥，砌了些阶梯，水泥蚕食了泥土，小土坡修葺成了花圃，幽僻小道都敞开来一览无余。可惜了，荒地留不住，总是要被打理规整。我怅然若失，只好倒过来想，好在我在的那三年，蛇山的野趣我充分领略了。

    看资料，原来还有其他的路线可以上山。有一片居民区叫“蛇山坡”，仿佛山城，台阶高低遍布，张三家出门就是李四家的屋顶，居民出行要爬坡过桥。那是多么趣致的一条路呢？一座小山，360度可以有无数的半径，我盼着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旯，让我发掘出更多上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