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东门砦

    □ 长江日报记者金文兵 黄师师

    5月底至6月初，正是栀子花集中上市时。武汉市面上近半栀子花的供应地——黄陂区李家集街道东门砦村，已是满村飘香。房前屋后、鱼塘田埂，村民们见缝插针种着栀子树，绿叶与白花相映成趣，颇有宋代诗人蒋堂眼中的“庭前栀子树，四畔有桠枝。未结黄金子，先开白玉花”景象。

    东门砦村又名栀子村，这个拥有453户1530人的村庄，已将栀子花视作致富的“金钥匙”。如今，村里已发展出500亩栀子花田，105户村民投身于这片芳香事业。他们精心侍弄着每一株栀子树，从鲜花销售到深加工，正逐步构建起一条花香产业链。

    ■ 栀子花开，一天采花能卖400多元

    5月27日凌晨5时许，天刚蒙蒙亮，63岁的李桂凤早早起床，她要尽早将那些含苞待放的栀子花苞采摘下来。李桂凤家里有约10亩花田，去年光靠卖花就赚了约8万元。这让她对今年的收成充满了期待。

    花田里，李桂凤凭借多年经验，一眼就能判断出花苞是否到了采摘的最佳时机。太嫩的、已经开大的都不要，她专挑那些微微“透白”的花骨朵。每摘一朵，她都仔细地留出10厘米左右的花枝。不一会儿，塑料筐就装满了层层叠叠的花苞，少说也有400来朵。她扯过一块布盖好，小心翼翼地将花筐搬上三轮车。此时，天色已经透亮。

    回家匆匆吃过早饭，妯娌和侄媳都来帮忙了。几个人围坐在后院，麻利地把花苞5朵一把扎好。“手脚快些，十点多还能再摘一茬。”李桂凤边说边忙活，手指翻飞间，一把把栀子花就扎好了。

    10时许，李桂凤把扎好的栀子花送到村里的代收点。收花人陈佑喜正在清点各家送来的花，装满200把1000朵就放入18℃的空调房。陈佑喜说：“有人微信提前预订的，明天一早就发出去，保证新鲜。”

    轮到李桂凤了，她将上午的劳动成果递了过去。陈佑喜清点完数量，笑着说“品质不错”，随后在账本上记录下数量。

    前一天李桂凤卖了400多元钱，5月27日当天还能再摘两趟。

    在李桂凤的身后，村民陈林江也满头大汗地送来成筐的栀子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陈林江家里种有5亩栀子树，一大早他又去摘来了300多把花，每一把都饱满紧实。

    村民乐望枝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每年到了5月底的花期，家中老人忙不过来，在外打工的孩子们就赶回来帮忙摘花。”

    整个代收点人头攒动，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将新鲜的栀子花送出去。

    盛放的栀子花花香四溢，全村上下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 快递进村，栀子花香飘向全国

    栀子，是我国有悠久种植历史的花木，花枝繁茂，花开高洁。在东门砦，几乎人人都是种花好手。

    40多年前，村里会计乐长清用一株老栀子桩，意外开启了这个小村庄的“花香传奇”。他精心培育花苗，尝试将鲜栀子花送到城里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尝试，竟像星星之火，点燃了村民们的希望。渐渐地，田间地头都种上了栀子树，一个独具特色的“花香产业”在这里生根发芽。

    村党支部副书记陈双喜记得，到2021年时，全村栀子树种植面积已达108亩，年产鲜花400万到800万朵，成了村民重要的收入来源。

    乐望生继承了乐长清的种植技术，成了村里的“技术能手”。他摸索出一套矮化修剪的方法：“这样栀子树长得更旺，来年花苞更多，采起来也方便。”说起这些，他脸上满是自豪。

    东门砦的栀子花都是本地老品种，经过多年培育，花朵饱满、花香浓郁，特别受欢迎。每年端午节前后，乐望生都要忙碌一个多月。

    早年间，村民们都是清早搭班车，把花运到汉口黄浦大街立交桥下批发。如今，老客户们通过微信下单，陈佑喜他们开车送货，鲜花更快地到了买家手中。

    2021年“快递进村”后，有村民开始在网上卖花。小红书、抖音成了宣传窗口，来自成都、杭州、福州等地的订单，让东门砦的栀子花香飘向了全国。

    但栀子花有个特点：从微开到盛放，可能只要一个小时。村民们不得不“一天三采”，即便如此，树上还是会剩下近半开得正好的花。这些在游客眼里芬芳迷人的花朵，对村民来说却是卖不出去的“残花”。

    转机出现在2024年。一家四川企业找上门，要收购这些“残花”做精油、香水。去年花期时，他们每天能收5000斤鲜花。“最高时一斤能卖18元呢！”村民朱建梅说起这事，至今仍喜上眉梢。

    “残花”变“宝”，村民们种花的劲头更足了。今年，村里的栀子花种植面积一下子扩大到500多亩。

    在村民陈林高家，厅堂里铺满了雪白的栀子花，香气扑鼻。附近的茶场以每斤3元的价格收购这些花，用来窨制花茶。“那花茶啊，香得很！”陈林高笑着说。

    ■ 勇闯新路，“栀子蛙”跳进大市场

    随着东门砦“栀子村”的名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多的游客慕名而来，给这个宁静的村庄带来了新的活力。

    5月27日，家住黄陂城关的游女士特意约上好友来到村里。她们漫步在盛开的栀子花田间，深深呼吸着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身心舒畅，顺手还采摘了田埂边的一些野菜，享受着难得的田园时光。

    武汉花友王金枝听说东门砦栀子花开了，特意约上闺密赶来闻香、拍照。“我去年就来过，这个村子很美很香，难得的是有着‘独门铳’的栀子花特色，值得更好地开发，成为大家的旅游赏花目的地。”

    游客的到来，不仅带来了人气，还带旺了村里的特色农产品。

    “村里探索出了‘花—稻—虾（蛙、鱼、菌）’的生态种养模式。”陈双喜指着周围的栀子花田说，“在花田周边套养的小龙虾、黑斑蛙，种出的稻米、莲藕等都带着淡淡的花香，口感特别，很受客人们喜爱。”

    在一片蛙池边，陈双喜和妻子正在照料他们的“宝贝”——黑斑蛙。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小蛙们扑棱棱跳进水草里。“这些蛙最爱干净，在花香里长大，肉质特别好。”陈双喜说，去年市场波动大，但他们的“栀子蛙”价格一直很稳定，都是老客户在买。黑斑蛙主要销往汉口北大市场、白沙洲大市场，去年销售额约100万元。

    村里的发展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回乡创业，村民陈金英的儿媳丹姐就是其中一个。她通过抖音宣传家乡特产，把栀子花和农产品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不过，栀子花花期短、产量不稳定。面对这一现状，东门砦村正积极谋划转型升级。

    “我们计划注册‘东门砦栀子’或‘栀子村’等公用品牌商标，提升产品的知名度和市场竞争力。”李家集街道有关负责人表示，“布局栀子花全产业链势在必行，这样才能让这朵小小的栀子花绽放出更大的产业价值。”

    村民们纷纷献策，跃跃欲试：可以将鲜花制成干花，延长其观赏价值；可以开发栀子香囊、栀子茶饮等特色产品，增加附加值；还可以培育栀子花盆栽，让游客将这份独特的芳香带回家。

    傍晚时分，忙了一天的丹姐随手摘下两朵栀子花别在帽子上。虽然这些天很累，但闻着熟悉的花香，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