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凯：让“稍纵即逝”变成“铁证”

    □ 长江日报记者耿珊珊 通讯员杨博

    “法律程序是刚性的，公证服务却是柔性的。如何让群众满意，考验公证员的办案水平。”近日，长江日报记者来到位于汉口香港路的武汉市江天公证处，公证员李程凯正忙着办理一起涉网络侵权案的公证。

    今年42岁的李程凯现任武汉市江天公证处副主任，曾获得“全国公共法律服务工作先进个人”“全省司法行政系统先进个人”等荣誉称号。

    眼下，互联网快速发展，知识产权侵权取证难度逐渐增大。李程凯说，知识产权公证服务形式要不断求新、求变。只有这样，才能锁定“稍纵即逝”的证据，实现“铁证如山”成效。

    ■ 与侵权人“智斗”还原真相

    “有个App上架了我们公司海量小说资源，需要赶紧取证。”2020年6月的一天，公证处刚开门，某公司代理人就在接待处焦急地咨询。

    原来，这家公司通过法律途径取得了上万部小说的信息网络传播权（著作权中的一种财产权）。结果，有个App未经授权竟然上架了这些小说资源，还无偿提供给网友阅读，让这家公司既“掉粉”又“亏钱”。

    作为公证员，李程凯见到了太多因互联网证据灭失导致的无奈和懊悔。丢失的聊天记录、难以重现的现场状态、被篡改的网页……当纠纷发生时，当事人总是苦恼“我明明说的是事实，可就是拿不出证据”。

    “互联网电子证据稍纵即逝且极易被篡改，取证必须又快又准。”李程凯立即启动公证。他先对要取证的计算机做了清洁性检查，消除可能干扰证据真实性的缓存、历史记录等信息。随后，他开始对上万部小说进行浏览、缓存、截屏操作。

    不料，李程凯正在固定证据时，这个App上的多部小说突然下线，还取消了在线收听功能。公证因此被迫中止。

    “别慌，我们先把确定无疑的证据固定下来。”李程凯分析，侵权人很狡猾，且有一定的技术监测手段，很可能已发现有人在取证，就开始耍花招。

    公证团队决定24小时在线监控这个App，一旦内容恢复，立马继续办理公证。

    果不其然，一周后，这家公司代理人发现这个App上的部分小说重新上线并恢复了在线收听功能。

    公证团队完成20多部小说的公证后，又有部分小说突然下线。李程凯很冷静：“有多少算多少，一定要让‘稍纵即逝’变成‘铁证’。”

    就这样，经过一个月反复公证，这家公司拿到了近千部小说电子版被侵权的证据，为后期诉讼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 “流水线”公证让“线上打假”提速

    2021年5月，一家公司代理人来到公证处，想办理大批量侵权产品的线上购物保全证据公证。

    这名代理人忧心忡忡对李程凯说：“你看，这个网站卖的酒水、服装根本不是我们的商品，却贴了我们的商标。”

    李程凯表示，“线上打假”的取证要下单、收货、验货。做好单个的线上购物保全证据公证不难，但一次性又快又好地完成上千件假货的保全证据公证则是一个新挑战。

    “为了取证，我们可能会使用同一个收货地址大批量下单、取件。这样操作最简单，却最容易惊动侵权人。”为此，公证处专门组建一个团队，考察了公证处周围5公里以内的菜鸟驿站，决定进行“游击式”下单、取件，形成“流水线”公证。

    李程凯至今记得为这家公司出具的第一份公证书，涉案产品是某知名白酒。李程凯在网店下单，快递员将快递件存入驿站后，这家公司代理人和公证员一起签收并在公证处拆封拍照。经权利人鉴定确属侵权产品后，侵权产品被拍照封存。这家公司代理人在公证员面前查询线上订单及物流详情。

    “第一份公证书出具后，我们总结经验、优化细节，确保公证流程真实、自然。”李程凯说，此后，公证处形成了一整套线上购物知识产权公证服务方案。

    此案被评为2021年武汉市公证服务知识产权保护“十大典型案例”。

    截至2024年12月31日，武汉市江天公证处累计办理不同权利类型、不同电商平台的“线上购物”保全证据公证1500余件，为数十个品牌维权提供了有效可信的证据。

    ■ 证据链“闭环”让维权无懈可击

    “官司打赢后，公司拿到了数十万元经济补偿。”日前，山东省一家公司负责人告诉记者，得益于李程凯团队的一整套证据链，侵权事实毫无争议，让维权无懈可击。

    2022年，市面上出现的景观餐车侵犯了该公司的外观设计专利。对照设计图和实物图，李程凯对景观餐车的外观设计专利细节问得很仔细。

    “这和一般的公证不同。外观设计专利侵权的证明对象种类复杂，证据侧重点不同，需要形成周密的证据链，让证据之间环环相扣、相互印证。”李程凯说，要证明侵权人销售相似的景观餐车，公证员得把宣传、展示、销售等环节的证据“一网打尽”。

    查看侵权人官网后，李程凯和团队成员首先对宣传网页进行了保全。“确认宣传环节后，我们还要确认售卖的到底是不是同一款景观餐车。这两个步骤完成后，我们还要确认卖家交付的货物和宣传、下单的是不是同一款。”在李程凯的见证下，山东省这家公司完成了全链条取证。

    我国法律规定，对于经过法定程序公证证明的法律事实和文书，人民法院应当作为认定事实的根据。

    李程凯说，公证事关市场主体的切身利益。在这一案件中，从线上到线下的各环节之间既是逻辑上的递进，又是事实上的印证。

    “当前，群众对公证服务的评价标准正从‘有没有’向‘好不好’转变。”李程凯说，公证员只有沉下心、俯下身，才能做好本职工作，让国家放心，让群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