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日报
长江日报 2025年08月07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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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路上有你

    □ 春晖

    “尺素如残雪,结为双鲤鱼,欲知心中事,看取腹中书。”“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这些关于书信的古代诗句,车载斗量,展露了人间纯真的亲情、友情、爱情。与各地师友交流请教,写稿,始与邮局打起交道,没有QQ、微信的年代,与亲友联系、稿件邮寄大多赖邮局投递。写稿时,用方方正正格子稿纸,纸与纸之间夹蓝色复写纸,再将稿纸下垫玻璃,圆珠笔用力书写,如此,复写文字才清晰,便于留底存档。早期投寄新闻稿时,无需贴邮票,只需信封写上报社地址、邮编,封好后投进绿色邮筒即可。

    小区西门前的路名黄香路,二十四孝中,扇枕温衾的汉孝子黄香,湖北孝感云梦人,道路以古代名人黄香命名,且是在这座以孝命名的城市,自有深意存焉。元代郭居敬集《二十四孝》,黄香扇枕温衾外,还有董永卖身葬父、孟宗哭竹生笋,与所住城市关联者就有三,黄香路不远,还有孟宗路、董永路,都连着城市的主干道槐荫大道。黄香路另一端,有家邮政东城投递站,居住小区的报刊信件即由该站投递。

    各地师友经常赐赠报刊,还有去信向前辈请教,前辈答疑解惑的复信,使用平信、平刷寄递者居多。寄递的平信、平刷邮件,都是投递到信封上地址。城市高楼林立,这些信件各小区大多指定一个地方接收,投递工作就算完成,居住高楼的收件者只能自取,信件遗失就难免了。负责我辖区的投递员是位女同志,我的每一封信,包括平信、平刷,她都电话通知,“丁零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随后是她悦耳的声音,“您好,到了您的一封信,放在北门超市靠门口货架上,你下班后记得去取。”过一两日后还会电话询问取到了没有。

    来一汇款单,报社汇寄稿费,一百多块钱,如今稿费,大多通过银行账号转账,使用汇款单寄的报刊少而又少,恰好外出几天不在家,投递员怕放超市弄丢了,放在自己办公室里,让我回家后联系她。后来拿到汇款单后,她又时不时打电话提醒,让我别忘了去柜台领取。南京作家张昌华老先生平信赐我几幅字,饱含对晚生后学的殷殷深情,还有期待期许。先生寄出后告诉了我,邮路遥远,我担心好几天,打电话请她关照,她说只要到了他们投递站,就一定不会遗失了。信到当天,她立马给我打电话,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有几次接投递员的电话,都过了午餐时间,我问这个时间还在工作,不吃饭啊,她回答说送完再回家吃。一次她电话告诉有我的信后,我问她贵姓,她说姓李,后托人打听,名春霞。春霞,恰似春天里万道霞光,给人以温暖与温情。涓涓细流,汇成江海,建筑工地上、田间地头里、三尺讲台上、生产线旁……各行各业中,正是千千万万的赵春霞、钱春霞、孙春霞,严寒隆冬中,盛夏酷暑里,风吹日晒雨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平凡凡,工作在普普通通的岗位上,默默无闻,社会才会岁月静好,和谐安澜。

    至今,我没有与这位投递员见过面,她究竟是何模样呢?抑或齐耳短发,抑或波浪卷发,身着那身标志性的绿色制服,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车后绿色邮包里塞满报纸、杂志、信件,每当那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她悦耳的问候声,给多少家庭带来欢声笑语啊,我这样想象着。

    我的寒斋里,多年来,与张昌华老先生一样的诸位师友所赐书信,应有上百封。摩挲这些带着温度的书信,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春霞这样的绿衣天使在城市中匆匆穿行的身影,久久地在我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