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明蕾    

    近期古典音乐比赛频仍，仅钢琴和小提琴就有利兹、布索尼、克利夫兰、李斯特和伊丽莎白、哈恰图良等国际大赛，此外还有指挥、四重奏、乐器等国际比赛，似乎有意为平时流量不彰的古典音乐注入更多热度。

    有比赛就会有评奖（比）。评奖（比）有难易，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说白了就是有些比赛标准唯一，选手比试完毕评委基本可立判高下；有些比赛标准复杂，价值多元，不从多方面考虑作出综合评判，恐难分出优劣。古典音乐比赛评奖显然属于后者。

    最近第二十届伊丽莎白王后国际小提琴比赛刚刚落下帷幕，评奖结果立马在网上引发热议，争议的焦点，是对获得首奖的乌克兰选手迪米特罗·乌德维琴科与获得第四名的华人小提琴家朱凯源排名的质疑。不少乐迷以为，朱凯源能力和现场表现都大大超过乌德维琴科，小朱的排名却大大落后于小乌，评奖的公正性从何说起？

    知名乐评人苏立华的观点颇具代表性，他直言：最后进入决赛的12位选手中，美国小提琴家朱凯源（Kevin Zhu）远远优于其他11位选手，“在小提琴演奏的技术层面上，朱凯源就是当今年轻一代小提琴演奏界的李小龙，他左右手的技术都达到了近乎完美和自由的境界”。从艺术上看，朱的人文和音乐素养也“非常高级”“优质”。

    至于苏立华对于获首奖的乌德维琴科演奏曲目的具体评价，限于专业性过强，此不赘言。他倒是认真细听了小朱与小乌数轮比赛演奏，然后一一作出点评和比较，粗略结论，虽然二人均非完美，但无论是技术把控还是音乐表现，小朱都比小乌高出一大截。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网上会有那么多人“为朱凯源打抱不平”。

    我虽然对苏式评论的直言不讳、语辞犀利乃至“笔端常带感情”的表达风格不甚认同，却大体赞成苏立华先生有关小朱和小乌综合水准的评价。考虑到音乐表达的复杂性，先将此搁置不论，而仅仅比较相对容易判断二人高下的纯粹技术因素，窃以为小朱胜出小乌应是显而易见的；又凭我认真聆赏过小朱的许多演奏，以及他在此前获得过多项国际比赛大奖所积攒的过关斩将丰富经验，即便朱凯源此次获首奖或也说得过去。

    我将此看法与几位资深乐友分享，不料他们却另有见地：说乌德维琴科技术有缺系因其起奏时右手发抖，但那不过是紧张所致，而与技术好坏无关，其后不也立马进入佳境了吗？关键是小朱与小乌出自不同的美学传统，前者承继的是被帕尔曼所熏陶出的美国美学传统（小朱是帕尔曼的学生），后者则是从历史中走出的青年演奏家，承继的是渊远流长的乌克兰小提琴演奏传统，二者只有偏爱之分，并无高下之别；况且评委不是聋子，大师云集的评委班子不会如此草率地选出首奖得主，如此等等。

    虽然我坚持己见，却也丝毫不敢忽略乐友的看法。文无第一，诚然如此。评委不是聋子，但审美偏好总会有的，打分评奖时也自会表现出来；况且从以往的赛事评奖中得知，虽然有回避制度，评委与选手间错综复杂的隐性师承关系也无不影响到评选结果；作为个人的评委资质也并非全然无可质疑。

    这样看来，对于比赛评奖完全“公正”的追寻可能永远都在路上，是谓“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