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昕

    “开启民智，昌明教育”这8个字，是商务印书馆百年来做出版的宗旨。1904年，“商务”就出版了中国最早的现代教科书——《国文教科书》。这是开创性的，关系到中国旧式教育向新式教育的转型。

    中国人的国文教育，自古以来是在私塾里面；孩子们读书，通常是从《三字经》《百家姓》开始。但是“商务”的教科书，是适应现代学堂的课本，教孩子认字，是从“爸爸、妈妈、你、我、他、眼、耳、鼻、舌、身”开始，这是“商务”和日本合资以后推出的教材，编法上受到日本教材的影响。虽然，在“商务”出版教科书之前，类似的现代教科书也并非完全不存在。但是作为公开出版物，以官式教科书的形式统一发行，这是第一次。

    中国的学术出版也是从“商务”开始起步的。“商务”出版了马建忠的《马氏文通》，这是现代中国第一本中文学术著作，有标志性意义。

    在20世纪20年代，“商务”还出版过李大钊、张闻天、李达、瞿秋白等共产党人的著作，宣传进步思想。那时，陈云同志曾经是“商务”的员工，“商务”内部甚至有一个中共的党支部。1927年中共组织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指挥所就设在商务印书馆。“商务”的员工有几十人参加了起义，牺牲了6人。所以说，“商务”在20世纪初期作为文化重镇，对于传播新思想、新文化贡献很大。

    “商务”当时的大手笔、大项目出版物很多，这里举几个例子。《四部丛刊》：民国时期规模最大的古籍丛书，502种、9000多万字，自1922年起陆续出版，到1937年完成，其规模不及《四库全书》，但“商务”依据的版本比《四库全书》采用的版本更早，这些版本没有经过后人有意无意地篡改，所以在今天仍然有重要参考价值；1915年出版的中国历史上第一部《辞源》，100多年来反复修订，至今还在再版和销售，可以说这是“商务”最长寿的出版物之一；《百衲本二十四史》，从1918年开始策划和编辑，到1936年出齐，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将二十四史整合出版，从此中国全史有了一个“标准本”。

    商务印书馆发展很快，20世纪30年代初，已经成为亚洲最大的出版机构。1931年，“商务”在上海建成东方图书馆大楼，这间图书馆藏书44万多册，是当时中国最大的图书馆。1932年1月29日，日本飞机轰炸了上海商务印书馆和东方图书馆，大楼被炸成一片废墟。为什么要炸“商务”？这是因为，日本人认为，要灭亡中国，就要摧毁中国文化。当时“商务”是中国最大的文化机构，所以他们就选择炸毁“商务”，连同“商务”建立的东方图书馆。

    “商务”被炸，损失巨大，大约半年无法正常运作。“商务”的总经理王云五表示，一年以后就要恢复元气，要“一天出一本书”，意思是每年出版图书品种要超过365种。这个目标很快就达到了，到1936年抗战开始前，“商务”已经能够一年出版600—700种图书。

    王云五特别喜欢出版文库，从《幼童文库》开始，《小学生文库》《中学生文库》《大学丛书》，一直到《万有文库》，每一套都是几百种、上千种的大制作。《大学丛书》是中国现代史上第一套系统性出版的大学教材，影响极大，在抗战期间，对于中国的高校来说，它提供的教材就像战场上的子弹一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