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智能体：从生命起源到AI智能体》
[爱尔兰]凯文·J.米切尔 著
侍怡君 王淑花 译
中译出版社
科学家们对大脑活动是如何控制行为的，以及神经回路是如何权衡各种选择并启动行动的机制，了解得越来越多。随着我们对决策机制研究的不断深入，许多人得出结论：主体性（或自由意志）是一种幻觉。
在《超凡智能体：从生命起源到AI智能体》一书中，著名神经科学家凯文·J.米切尔（Kevin J. Mitchell）提出了大量与此相反的证据，认为我们并不仅仅是对物理力量做出反应的机械体，而且是有目的行动的主体。
米切尔穿越数十亿年的进化史，讲述了一个非凡的故事：能够做出选择的生命体是如何从没有生命的物质中产生的。他解释了神经系统的出现如何提供了一种了解世界的手段，赋予了有知觉的动物建模、预测和模拟的能力。米切尔揭示了这些能力是如何在人类身上达到顶峰的，我们有能力想象和内省，有能力在当下进行推理，有能力通过行使我们的个人主体性来塑造自身可能的未来。
■ 通过了“棉花糖测试”的孩子更优秀吗？
在人的一生中，自我控制能力的差异尤为显著。婴儿生来显然无法理性控制自己的行为：他们的行为完全由基本的生理冲动（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们父母的冲动）所驱动。婴幼儿开始进行所谓的推理并不需要太长时间，但理性行事的能力，如控制冲动、抑制冲动和调节情绪，则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形成。这通常需要父母、老师和其他看护人的明确指导和强化，以及通过与同伴的互动学习才能形成。
同时，这些调节能力的形成也存在明显的个体差异，例如，著名的“棉花糖测试”就说明了这一点。在这个由沃尔特·米歇尔（Walter Mischel）及同事于20世纪70年代设计的实验中，幼儿（3—5岁）被带到一个房间里，坐在一张桌子旁，面前的盘子里摆放着棉花糖等零食。然后，研究者告诉他们说他或她必须离开房间15分钟，如果他们想吃零食的话，可以吃掉。但如果他们能等到研究者回来，就可以得到两份零食。
这个实验的目的是观察这些孩子为了获得更大的回报能在多大程度上延迟满足。在这类实验录像中，你可以看到孩子们采取各种策略分散对美味棉花糖的注意力，如捂住眼睛、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地唱歌，或者用手和脚玩游戏。显然，其中一些孩子比其他孩子等待的时间更长。
更令人震惊的是二三十年后对这些人的跟踪研究结果。这些研究考察了人生成就、财务情况、教育水平、体重指数、吸烟行为和其他因素，并通过问卷调查评估了被试者的自我调节能力。最重要的发现是幼年时在棉花糖测试中体现的延迟满足能力可以预测未来的人生成就——等待时间更长的孩子更成功、更健康，适应能力更强。然而，最近的一些研究（其中一些研究是由同一作者完成的）对这些结论提出了质疑，指出小样本、测试过程中的差异以及社会经济地位等混杂因素的影响可能导致了研究结果表面上的正相关。
然而，即使三岁到五岁时在这十五分钟测试中的表现并不能预测一个人未来的人生轨迹，但它确实说明了一种自控能力上的个体差异，这种差异在成人中也显而易见。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会发现有些人没有耐心、易冲动、脾气暴躁、情绪易变、不计后果、鲁莽行事、容易分心，而有些人则有涵养、有节制、有耐心、谨慎、有毅力、情绪稳定、专注、自律。
我们的现代文明奖励那些情绪更稳定、更有控制力的人，这并不奇怪，因为他们更能抵制短期冲动，并坚持实现长期目标。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性格特征术语并非中性，而是内含价值判断，自制力较强的人显然在道德上被视为“更优秀”，这大概是因为自制力是亲社会行为的一个基本要素。
■ 思想会因控制行动而进化
自由意志有意识地、理性地控制我们行动的能力。事实上，有些人比其他人拥有更强的控制能力。例如，婴儿并非生来就具备这种能力，他们需要学习和练习一系列认知技能。在这些认知能力背后的多个领域中也存在着不可避免的个体差异，这些差异（如社会、文化和经验因素）导致一些人的理性控制能力高于其他人。
另外，赞扬和指责是有效的学习信号，它们可以引导人们改变未来的行为。伴随着赞扬或责备而来的社会情绪，如自豪、内疚或羞愧，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预期信号，可以指导未来的行为。
生物体需要在不断变化的环境中保持其内部过程的延续。它们最初是通过调节自身的生理机能来实现这一点的，但行为的出现为生物体提供了通过与环境的互动来实现调节过程的手段。因此，简单的神经系统最终演化为更复杂的大脑，成为协调行动的系统。
在人类中，似乎发生了一种认知扩展适应。思想可能是为了控制行动而进化，我们神经资源的扩展和认知系统的递归架构赋予了我们思考的能力。我们能够进行开放式的、真正创造性的思考；拥有想象力；能够奇思妙想和假设未来；能够创造艺术、音乐和科学；能够抽象推理，从而揭示宇宙最深层的规律和原理。
人类思想的真正力量来自集体互动和文化积累。无论是作为个体还是作为一个物种，我们都有超越我们自身生物学特性的能力。
（长江日报记者马梦娅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