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时代,虚拟恋爱只是替代品

长江日报 2025年01月07日

    《爱的能量——爱情哲学50讲》

    林光华 著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爱的能量——爱情哲学50讲》是一本以哲学为根基,融合了社会学、心理学、文学、电影等不同视角的通识书籍。分析了柏拉图、叔本华、海德格尔、萨特、波伏娃、梅洛-庞蒂、弗洛姆、韩炳哲以及老子、孔子、庄子、子思、慧能等哲学家在爱情方面的观念,展示了西方之“爱”与中国之“情”的丰富图景。既揭示爱情中惊艳时间的美好、对于人生的重大意义,也让人了解自身在爱情中的心理,以及容易产生的问题与突围的方法,在爱情的危机时代寻求解决之道,在资本与技术对人的异化语境下重塑对爱情的信仰。

    【文摘】

    ■ AI技术对人类爱情的“降维打击”

    虚拟之爱主要是指“赛博之爱”。“赛博”是对“cyber”的音译,源于希腊文“kyber”,原意为“舵手”。“赛博”在现代是电脑仿生、人工智能的意思。“赛博之爱”是指虚拟世界中的恋爱,通常借助电子游戏、社交媒体或虚拟设备等渠道进行,是现代深受年轻人喜爱的情感模式,具体包括用线上交友网站寻找伴侣、网恋、迷恋某个虚拟的二次元偶像或人物角色“纸片人”(动漫中的人物)、恋爱模拟游戏、科幻作品中的人机爱恋、网上追星、“嗑CP”等多种形式。这是数字化时代带来的新的恋爱方式。

    在我看来,纸片人、动漫人乃至所有屏幕上的人其实都是“二维人”。虚拟之爱是别人操纵的爱情,是设计者构造出让你参与的爱情游戏,而不是自己与一个实体人创造的真正的爱情。我把它看作AI技术对人类爱情的“降维打击”,它是AI时代的产物,是“爱情”的替代品,而不是爱情本身。

    有一篇论文从“女性玩家”的角度分析了这个问题。

    文中指出,AI虚拟男友作为人工智能技术在情感领域的应用,2020年刚出现时便大受追捧,落地中国7天便吸引了118万名玩家定制。“虚拟之爱”的世界不分男女,虚拟恋爱的男生不比女生少。他们想要爱与被爱,但缺乏应对现实的能力与勇气,放弃了在现实世界中去遇见爱情、经营爱情的信念。

    论文列举了虚拟恋爱对象的各种便利与好处,比如“人机交流”的即时性与顺畅性,玩家随时随地可以“婚恋对话”。于是,恋爱变得简单了,对你毫无伤害,快速满足你对爱情的幻想。

    但这真的是一种满足吗?它们能自己发出情感而不是被程序控制吗?它们能代替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去自主感受与思考吗?它们能在互动中促进你的成长,增长你的智慧吗?其实,玩家和假人谈了一场假的恋爱,暂时填补了内心的空虚。

    麦克尤恩在小说《我这样的机器》中思考过这个问题,小说的最后机器人失控了,人根本控制不了机器。即便我们为机器人设计了符合人类所有期望的道德,机器人也不会把它实践出来,因为它无法应对人际的摩擦。

    ■ “实体恋爱”没有过时

    虚拟之爱是当下特殊的产物,是面对现实中的一些压力而选择的一种寄托。但我觉得人类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依赖的“实体恋爱”的价值观与恋爱模式并没有过时,也不会过时。正如论文中说的:“从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山伯英台双双化蝶的爱情传说,到罗密欧与朱丽叶不屈从家族重压勇敢相爱,马克思与燕妮、恩格斯与玛丽突破阶级壁垒,同经苦难沧桑的爱情故事皆证明,摒弃身份的差异而坚定双方平等的认知,避免一味索取的自利而燃生彼此相依的温暖是古今中外共同认可与坚守的爱情观念。”

    爱情首先是“人”与“人”之间产生的感情,这个“人”是肉身的人,不是机器人。这种感情达到了精神层面的爱,尽管不同人的精神层面与契合度不同,但都不是对“物”产生的精神之爱。沉迷于虚拟世界的人其实是另一种恋物癖人格,只不过恋的不是生活中的“物”,而是屏幕上的影像,无论这种恋爱带来了多少想象与满足,它都不是人与人之间的,而只是肉身与灵魂都缺席的一场游戏。虚拟之爱大大削减了爱的厚度与意义,让人对人情、人性更缺乏肌肤相融、四目相视的深刻了解。

    我更相信“物极必反”,人类最终会从虚拟的世界退回到身体切实感受的世界。从庄子到海德格尔都是反对技术的滥用的。资本与科技的伦理学是滞后的,所以不妨“让子弹飞一会儿”,不要恐慌,也不要急于把AI生活定义为未来普遍、持久的生活模式,更不必断言爱情死了。

    (长江日报记者马梦娅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