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明蕾

    作为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NCPA）为期10天六城巡演中的一站，3月23日晚，指挥家吕嘉率领这支国内交响劲旅，并携手声誉甚隆的钢琴家张昊辰和女高音宋元明来到琴台音乐厅，给武汉乐迷带来了美好期待。

    队伍阵势摆在这了，更关心曲目安排。看音乐会节目单，开场是瓦格纳《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前奏曲及《爱之死》，接下来是李斯特降E大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下半场打头是本土作曲家姚晨的《造园》，斯克里亚宾的《狂喜之诗》压轴。

    如此安排，吕嘉有言，旨在多面展示不同风格的音乐，硬功夫之外，也期望呈现乐团对于风格和作品的把握。

    《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前奏曲，是呈现整部歌剧风格的点睛之作。去年底刚听过库伦奇斯率音乐永恒乐团的演绎；这次两相比较，吕嘉的指挥显然更为内敛，有他一以贯之的举重若轻。开场大提琴声部的由极弱到极强，紧随着木管声部的呼应，及至后来著名的“特里斯坦和弦”及相关主题的贯穿全曲，充溢着“爱与死”的热烈和阴郁、矛盾和挣扎，亦不乏由音乐所引发的无远弗届的畅想，体现了经典所蕴含的丰富性。而吕嘉对作品的独到解读（如两处乐句间的长休止等）及NCPA控制音响力度和色彩的功夫令人印象深刻。

    气若游丝的低音中，整部歌剧中最具代表性的咏叹调之一《爱之死》弱起。作为大号抒情女高音，宋元明音域宽广且音色纯正而统一，声音张力大，表现力强。乐队一路与歌者若即若离，又同步抵达高潮，予听众以淋漓尽致的满足感。

    当乐队奏出李斯特第一钢协那耳熟能详的主题后，张昊辰在钢琴上奏响密集的和弦，触键硬朗，力道宏大，与其浓厚的书卷气形成大的反差。李斯特作品本就富有炫技之盛名，小张八度技术娴熟，双手移动迅疾流畅，沉浸其中，激情沛然，游刃有余，不在话下，尽显范·克莱本国际钢琴大赛金奖得主风采。

    《造园》以竖琴与贝斯的拨奏拉开序幕，独特的配器发出酷似编钟或古琴的音效，五声音律明显中国风。《造园》乃央音作曲系教授姚晨为“苏州金鸡湖作曲比赛”委约创作，曲名似暗示蜚声中外的苏州园林。不过曲作者却另有深意：“造园”并非局限于一个花园，所指大到身体的家园，乃至精神家园。其用心和格局，已然从作品结构、音乐织体和乐队的演绎中显现。

    俄罗斯作曲家斯克里亚宾的音乐常被认为充溢着神秘色彩。当晚在吕嘉指挥下，NCPA几乎释放出全部能量。中间出现的旋律调性时而迷乱，颇具神秘感；各个声部间交相冲突、对立又时有配合，繁复的织体和怪诞的和声搅成一团；直到结尾阶段，音量一步步攀升上去，视界变得不断开阔，种种不和谐最终获得“解决”从而到达极境，酣畅淋漓之余让听众觉得《狂喜之诗》压轴是一个好的选择。

    三位古典作曲家虽同为浪漫时期大师，却各具鲜明的个人风格，NCPA从整体上把握浪漫一代音乐特征的同时，精心刻画出每个个体的“细部”，富有说服力。《造园》则是在完全不同的土壤中演化出的另一种风格，本土乐团理应更加努力演绎和推介当代中国优秀的原创作品。吕嘉是我心仪的国内指挥家之一，NCPA是国内最年轻的国字号交响乐团。这场音乐会无疑显示了他们的出类拔萃，也强化了乐迷们对其走向世界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