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女天文学家贝尔

    □ 陈洁

    直到今天，女天文学家仍然稀有。天文台大多设在偏远的山上，工作时间是深夜，男女一起多有不便，女子单独工作又不安全。架天线、搬仪器之类都是体力活儿，也不适合女性。

    但是1968年2月，《自然》杂志发表的一篇天文学论文震惊了全世界，论文宣称发现了一颗脉冲星，发现者是一个25岁的女博士生贝尔。

    贝尔的家乡有座天文台，是她父亲建筑设计的。贝尔大学毕业后进入剑桥大学研究生院，攻读天文学博士学位。听起来很浪漫的“仰望星空”，其实无比枯燥。望远镜持续地扫描天空，自动记录仪每天吐出三十多米长的图纸，贝尔的工作就是分析这些线条里的信息。

    因为刚开始的速度跟不上，不到三个月，贝尔就积压了三百多米长的图纸来不及分析。她没有昏头，而是敏感地注意到一组奇怪的信号。这组“脉冲流”每隔1.337秒出现一次，非常有规律。中间因为换了新的记录仪，这组信号一度消失了，导师休伊什没有留意，他以为贝尔只是发现了一颗普通恒星，现在恒星死了。

    但贝尔坚持用一种“认真到近乎迂腐的”态度钻研新仪器和新数据。很快，她重新捕捉到了信号。但对于这个神秘脉冲信号的性质，所有人都没法判定。

    1967年12月24日，学校已放假，第二天是她和男友的订婚仪式。贝尔晚饭后原本要回家，但又去了实验室熬到凌晨两点，再一次捕捉到了同样的信号。她欣喜若狂，确定自己发现的是一种全新的天体。后来这一天体被命名为脉冲星。脉冲星被认为是20世纪60年代四大天文发现之一，贝尔在别人一无所获的情况下竟然先后发现了四个，并将信号的周期精准到1.33730113秒，她一夜成名。

    后来事情的发展却令人错愕和惊疑。贝尔毕业后却“消失”了，她结婚，婚后随丈夫到处迁居，每到一处，她都在当地的学校找兼职工作。各个学校的研究侧重点不同，她的研究便在各领域间变来变去，没有系统，没有中心，也没有大的成就。

    这固然是贝尔自己的选择，但她博士毕业时，学校没有挽留她，也没有科研单位邀请她。

    之所以会这样，很可能与导师休伊什有关。当年在《自然》杂志上发表的论文有5人署名，导师休伊什排第一。从那时开始，就有她受到导师排挤的非议，但贝尔一直拒绝说明详情，世人也就不得而知。

    事态爆发是1974年，诺贝尔物理学奖颁给了“在发现脉冲星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休伊什，这是第一次有天文学家获诺贝尔奖。消息一出，在科学界引起轩然大波。很多人提出质疑，诺贝尔奖被讽刺为“没有贝尔奖”（no-BellPrize）。休伊什则宣称：贝尔只是学生，是在他的指导下研究。

    时至今日，“休伊什既没有发现也没有解释脉冲星，他只是申请到了一笔钱，招到了一个好学生”这一论述仍在持续，贝尔终于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也成事实。

    贝尔本人倒很平静，她表示诺贝尔奖应该颁给长期从事研究的人，而她不是。之后几十年时间内，她都没有对她的老师发表过任何评论，更无一句恶言。但毕业后师生俩也再没交集。直到近些年，她才温婉地谈及半个世纪前科学机构的一些“陋习”，比如对学生和女性的成绩不够重视。

    而真正让人伤感的是，贝尔选择做一个贤妻良母，最终却没能维持住婚姻。她是英国历史上第三个女物理学家，第一个成名的女天文学家，现在却是单亲妈妈。

    人们用各种方式补偿她。离婚后的贝尔谋到了平生第一个固定的全职工作，而且获得了诸多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