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乐现场尴尬知多少

    □ 梅明蕾

    到现场聆赏古典音乐，应是一件颇具仪式感的雅事，举凡观众服装、礼仪都大有讲究，细说起来够出一本小册子。

    去到现场的赏乐者自然对音乐会怀有美好期待。不过他们又何曾想到，即便出演者乃名角大家，上台前也未必没有心理负担。演出过程中自感不完美乃属寻常，更有遭遇“车祸”的尴尬时分，乐迷扫兴不说，甚至影响到出演者的职业生涯。

    凤凰卫视年年举办华人新年音乐会并向全球直播，有一年特邀旅美小提琴家朱丹出演。朱丹稳坐全国“十大”，又多次在国外成功巡演，照说独奏一首时长不过上十分钟又烂熟于胸的乐曲无异小菜一碟。记得当时主持人披露，朱丹从下午就在后台开练，直到晚上演出，足足练了五六个小时，可见即便功夫了得，关键时刻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懈怠。敬业如斯，令人印象深刻。

    反观某些对音乐缺少敬畏的出演者，没准会等来现世报应。数年前一位曾斩获肖邦钢琴大赛首奖的著名钢琴家在韩国举办音乐会，没想到却在演出过程中发生罕见的缺句、掉段、错音的“车祸”，引来业界和乐迷一片错愕和批评。有心人在网上搜索钢琴家一段时间的行踪，方知其主要忙于娱乐界的种种应酬，“车祸”由此揭秘。此公也在相当长的时段里一蹶不振。

    “车祸”亦非仅仅出自怠惰。最近网上流传一个“五大翻谱车祸”的视频，展示了交响乐、室内乐和独奏等演出现场因翻谱而引发的尴尬。现场演出，演奏与读谱同步，读谱中断演奏无法继续。正因如此，翻谱总有意设计在演奏休止的当儿，好让演奏员趁着这短暂的休止翻到新的一页。没人认为翻谱需要专门训练，随手而为基本出于本能。更不会料到这不经意的随手翻谱会引发“车祸”。结果，或手与谱（纸）面缺少摩擦而翻不过去，或用力过猛翻乱了顺序，甚至舞台上莫名的空气流动也能将乐谱吹下谱架，总之现场为之大乱，演奏员不得不中断演奏来处理乱局。

    最具戏剧性的场面或是独奏小提琴演奏时琴弦突然崩断。这样的事其实并不稀奇，虽未亲历，网上就有现成的一幕：著名华人小提琴家陈锐正演奏老柴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时，一根琴弦突然断掉，陈锐不假思索，当即与乐队首席换了琴继续演奏下去直到曲终，其当机立断获得全场掌声。说起来，这样的突发事件其实谁都不能怪，只能归之运气一类。

    最近读了《古典乐界的崩溃日常》，方知古典音乐演出现场令人尴尬乃至崩溃的事情真是五花八门，匪夷所思。该书第一作者丹尼尔·霍普是英国著名小提琴家，书的开篇霍普就讲到自己六岁演出时的一次经历：在观众的掌声中，他们列队等着走上舞台，他站在稍稍靠后的位置，无意间靠在临近的弹簧门上，不料门随即朝后打开，霍普突然失去重心，人和手中的琴同时往后飞了出去，结果“演出还未开始就结束了”。直到如今，霍普想到这扇门“还会打哆嗦”。霍普坦言，大多数经历丰富的音乐家都相信，当他们走上舞台后，任何所能想象的厄运都可能发生，所以他们也常在心里祈祷：“Toi,Toi,Toi”（祝你好运），纵然不确定这样做是否真有用。

    虽不能排除运气影响，我仍坚信，包括霍普在内的绝大多数演奏家对音乐常怀敬畏之心，对观众充满热爱和感恩之情，永远会竭尽全力警惕和消除来自主观的丝毫轻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