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2》开启中国数字化呈现新领域

    □ 长江日报记者常少华 吴曈

    春节以来，国产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以下简称《哪吒2》）票房持续打破纪录。截至2月17日，该片全球累计票房已突破120亿元，进入全球票房前十位，即将冲击全球动画票房TOP1纪录，称为“中国电影史上的里程碑事件”。

    《哪吒2》的爆火，无疑创造了中国电影史的奇迹。《哪吒2》为什么能带来这么大的反响？《哪吒2》在海外的出圈，又意味着什么？如何理解《哪吒2》在中国电影史甚至中国文化出海上的重要性？上海华略智库主管合伙人、新兴产业研究院院长陈昌智接受《云端会客厅》专访，从产业、文化等角度谈了他对这部电影的看法。

    ■ 138家公司四千从业者五年磨一剑

    这是国内动画产业技术突破上的一次大团结

    《云端会客厅》：《哪吒2》自春节上映以来，票房一路走高，如今更是登顶中国电影史。为什么《哪吒2》获得了如此现象级的成功？

    陈昌智：开年以来，我想令很多中国人都兴奋又骄傲的一件事情就是《哪吒2》在海内外的爆火和广受好评。

    如何看待《哪吒2》的成功？其实有很多种解释。在我看来，这部动画电影本质上是中国电影工业体系和传统文学新叙事的集大成者，也是二者完美结合的一次巨大突破。

    《哪吒2》受到如此大的欢迎，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它一流的数字动漫制作水平和传达的奋斗、抗争、独立等价值理念，是人们愿意去电影院花两小时看它的主要原因。同时，它恰好在春节长假上映，以合家欢的定位覆盖全年龄段观影者，让大家感受到“悲喜交加”的戏剧化翻转和超预期体验。

    当下，短视频对电影的冲击很厉害，人们只会为那些真正有诚意的电影买单。电影是特别强调视觉效果的工艺，越是大屏幕，越能看出制作是否用心。中国目前的多数电影观众已经拥有多年的观影体验，一部片子制作好不好，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观众的要求其实是越来越高了，越是体现高新科技+人文情怀的匠心，电影才越能打动观众。

    《哪吒2》是一次大制作的成功，其背后是这些年中国电影工业体系产业链、生态链的成熟和完善。《哪吒2》不是靠一家团队完成的，而是138家动画制作公司、4000多位动画从业者五年磨一剑，共同托举起了这部大制作。这也是整个国内动画产业在技术突破上的一次大团结。

    除了制作水平，内容是打动观众的核心。《哪吒2》传达的“代际和解”“自我认同”“成长突破”“族群生存”等价值理念，可以让不同年龄、不同经历甚至不同地域的人都能感同身受。例如，印象深刻的是这部电影里讲述的母爱，让很多观影者都落泪了。还有哪吒的父亲和敖丙的父亲，这些人物的形象，像极了中国传统家庭里慈母严父的形象，不仅贴合中国家庭文化，也能感染其他国家的观众。

    除了亲情，主人公哪吒的遭遇和选择，体现了个人努力、个人奋斗的决定性作用，反映了这个时代许多人的心声。哪吒的故事在向观众证明，无论是个人还是一个社会、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在奋斗的历程中都会遭遇到很多难题，但最终的成长和成功还是要靠自己的觉醒。因为没有所谓的“救世主”，一个人的命运最终由自己决定。你出生是什么样子，不代表你就永远会是什么样子。

    “我是谁我自己说了算”重要于“我应该成为谁”，这类叙事过去我们常常在好莱坞电影里看到，很少在中国电影里看到。《哪吒2》恰恰是中国创作的凸显这一主题的电影。当今社会，人们越来越关注自身的需求和状态，这部电影在这一点上击中了许多人。

    ■ 哪吒身上“长”出很多现代性

    这是现代科技与传统文化创造性融合的一次成功

    《云端会客厅》：近年来有很多对传统历史人物的改编作品，《哪吒》系列创造了里程碑式的成功。类似还有近两年的《长安三万里》《姜子牙》等，都是对传统文化典型人物的创新性改造，都获得了不错的口碑。这些改编作品受欢迎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陈昌智：从文化层面来看，电影《哪吒2》是让我国传统英雄实现现代性转化的一次成功，也是传统英雄人物形象艺术化改造的一次成功。《哪吒2》里的小英雄哪吒，并不完全是过去传统文本里的哪吒，它身上“长”出很多现代性，完全可以走进当代中国人乃至全球观众的内心世界。

    我国传统文化中的经典人物或形象，都是当时时代的产物，都有特定的历史背景和描写手法。

    从古至今，关于哪吒人物形象的改编作品一直都有。例如早期动画片《哪吒闹海》《哪吒传奇》，到后来多部电视剧里出现的哪吒，都是根据当时的时代特征和人们的精神价值需求来改编的。所以哪吒的性格和故事一直在发生或大或小的变化。

    基于艺术表达的需要，要对历史神话人物进行改造，就一定要让它们的性格更饱满、行为更具有现代性，才能让观众更有代入感和对比感，拉近传统神话人物和当代观众的距离。

    《哪吒》系列、《长安三万里》、《姜子牙》，这些动画电影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在讲述个体在大时代中如何做选择，这些人物的命运、选择、遭遇，很可能也是每一个普通观众正在面临的和正在思索的人生命题。而这些人物最终的选择，可以给观众一个参考的坐标。

    《哪吒2》的成功，同时也是现代科技创造性继承、融合、改造传统文化的一次成功。它说人话，群众听得懂，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共鸣。

    ■ 《哪吒2》开启中国数字化呈现新领域

    未来会有更多优秀影视和文创作品在海外出圈

    《云端会客厅》：《哪吒2》也在国际市场获得了口碑，进入全球票房前十位，这是中国电影、亚洲电影从来没有过的纪录。为什么《哪吒2》不只中国人喜欢，外国人也喜欢？近几年，中国神话里的英雄人物如哪吒、悟空，得到了国外网友的追捧和喜爱，是为什么？

    陈昌智：《哪吒2》带来的轰动不是偶然，它也暗示着在全球电影工业市场甚至是在全球文化艺术产业领域，独属于中国人的机会来了。

    我国的许多城市都在积极挖掘自己的历史文化IP，一些国潮文创产品大获青睐，如故宫文创、大唐不夜城、马面裙的流行等。讲好传统文化故事，让沉睡的历史“活”起来进入百姓日常，正在成为新潮和时髦的事情，也可以转化为经济的动能。这说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正越来越大范围地、活生生地呈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这些传统文化不只“活”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里，也慢慢通过全球化感染和影响到其他国家的日常生活。

    过去，我们的技术不够领先、我们的创作理念不够先进，我们的文化很难被讲好、讲出去，讲了别人也听不太懂。但是相反，好莱坞可以把我们的花木兰、熊猫搬上屏幕，然后赚我们的钱。

    要实现“民族的就是世界的”，需要符合两个条件。第一，民族综合实力、经济实力强到一定程度，其他民族才会主动对你产生好奇，才会认可和欣赏你的审美；第二，要有把好东西以好形式呈现出来的能力，让全世界都容易理解和接受。

    近几年，中国式叙事正逐步在全球打开市场。随着中国经济综合实力日渐提高，各种数字化技术广泛应用于文创产业，中国故事和中国声音开始借助新的载体搬上银幕、走出国门，中国传统文化内容和古典审美不断以现代性转化、数字化呈现的形式给受众非常好的观赏体验。

    我国的经济水平、综合实力和我国的文化艺术产业发展是相辅相成的，将来还会形成相互促进的更好的局面。对文化艺术领域的工作者来说，时代的机遇真的来了。

    在我国强大的工业体系支撑下，具有强大叙事能力和饱满人物个性的好电影、好制作，还将继续产生，更多中国式叙事的优秀影视和文创作品将继续出圈。不只是电影工业有望迎来新的爆发，文旅、戏剧、建筑等各类文化艺术领域，都会在一种相互竞争和促进的生态里迎来发展的高峰。

    这将推动更多中国传统历史文化资源在当代技术的赋能之下焕发新生，激发中国审美的复古式回归，在拉动国内就业和消费需求的同时，不断推动产业升级和拓宽国际市场。

    《哪吒2》的成功是中国电影史甚至是整个中国文化产业的标志性事件，它给足了我们信心，这样的爆发未来还会越来越多地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