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一首孩子的诗:我发现/老鼠偷东西/只是人类的说法/在老鼠那里/这叫觅食。老鼠偷食,人类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厌恶与驱逐——这是“偷”,是“害”。但在孩子的眼中,老鼠不过是在觅食,和人类吃饭并无本质区别。
我想起作家陈应松笔下神农架森林。在那里,有藤蔓绞杀冷杉的残酷,有苔藓在石头上开疆拓土的坚韧。他的文字里没有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带着敬畏与谦卑,记录自然的法则。藤蔓杀死冷杉,只是生存的必然;麝香的气味让整片森林焕发生机,却无人能解释其中的奥秘。
人类总爱给万物贴上标签。狼是凶残的,羊是温顺的;鹰是威猛的,麻雀是卑微的。我们用自己制定的道德标准,给自然界划分三六九等。殊不知,在狼看来,捕食不过是生存的本能;在麻雀眼中,天空同样辽阔。
小时候读过庄子与惠子的对话。庄子说:“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反问:“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们永远无法完全理解其他生命,但这不妨碍我们以平等的目光去尊重它们的存在。
或许,真正的文明,不是征服自然,而是学会与万物共处。就像那个说“老鼠觅食”的孩子,他还没有被成人的偏见完全驯化。他的眼睛还能看见事物本来的样子。若我们有意识地放下身段,蹲下来,与草木齐高,与虫蚁对话,世界会向我们展现它最真实的面貌——不是为我们而存在,而是与我们共同存在。
(周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