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似故人来

    □ 聂震宁

    书名《书似故人来》，实在是因为这些为书刊而写下的文字，让我时隔数年乃至数十年重新想起当时阅读这些书刊的情景，依然觉得亲切，值得自珍。看到这些往昔时光写下的篇章，不由得想起明代诗人、著名民族英雄于谦《观书》一诗开头的名句：“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此刻将当年在观书之后写下的序跋集合起来，猛然惊觉“书似故人来”。也许有的故人已经远在天边，有的故人已经告别人世，重读它们，愈发让我觉得“书卷多情似故人”。

    《书似故人来：聂震宁人文随笔》分为上下两册，我分别归类为“为丛书作序”“为作者作序”“为报刊作序”和“为自己作序”。各类中篇目基本上按照发表时间先后排序。

    为自己作序，是本人的习惯，为的是这样就无需启齿求人为自己不像样子的一些小书出版费思量、作评价、说好话，也算是“求人不如求己”吧。1984年3月我编选自己第一本小说集《去温泉之路》时就撰写了第一篇自序《集前书简》。自那至今，四十年来，只有1998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我的《长乐》，由我请求老作家李国文老师为这部小说集作了序言。国文老师对我爱护备至，一夜之间就把序言写了传真过来，令我震撼。国文老师的序言题为《文学是条不归路》。从此这句话就成了对我的一个召唤。当时我做出版正是热火朝天的节骨眼上，老人家就开始召唤我最终要回归文学创作。直到2023年4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我的长篇小说《书生行》，文学界一些朋友这才认为我最终回到了文学这条不归路来，可也毕竟是二十多年后了。然而，令我十分难过的是，半年前，我敬爱的国文老师已经告别人世。我永远怀念他！

    为作者作序，是文学编辑常常遇到的差事。从业数十年，为一些作者的新著作序是我推也推不掉的人情。不过，此次编选本书，我还是做了一番挑选，写得缺乏力度、缺乏内涵的一些序言暂时舍弃了。然而，1985年12月应邀为陈肖人先生中篇小说集《命祭》写的一篇序言《忧患者的心迹》，虽然篇幅过长，我依然选了进来。肖人兄是著名的编辑家、作家，他曾经告诉我，我为他《命祭》作的序言，他感动得淌下了眼泪。他是我的好同事、好兄长。现在重读那篇序言，故人永在啊！

    为报刊作序，则是从1986年一年为新创刊的《漓江》文学季刊写了四篇刊首语开始。说来好笑，《漓江》一期就有近40万字，我和编辑们很用心地做了编辑工作。可是，年末的一天，我们的一位资深编辑路遇她的一位文友，文友说你们的《漓江》文学我最喜欢每一期的刊首语，编辑们听了也都莞尔一笑。而我，从那以后为报刊撰写刊首语竟然有了信心。为丛书作序，一般来说是出版社负责人要做的事情。1990年我在漓江出版社副总编辑的任上，带领编辑团队组稿、编辑、制作、推广大型知识丛书《文科知识百万个为什么》，书成之后，丛书的前言就由我执笔完成。自那之后，凡丛书是我在领导岗位上领衔完成的，序言一般都由自己撰写。再后来，别的出版社出版丛书，特请我作总序也是不时会发生的事情。

    自从2011年8月我因年龄原因不再担任中国出版集团公司总裁起，同行作者们看我不再是在职领导，明显清闲许多，而人也还一如从前比较好说话，就更加放心地给我派活，其结果也就成全了我在写作整本书之余，攒下了这些“边角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