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静 西交利物浦大学文化科技学院副教授,本文选自《嬉游志:透过电子游戏看世界》一书自序。
□ 孙静
小时候,我和很多人一样,曾梦想环游世界。长大后,我真的去了不少地方,从墨尔本到芝加哥,再到罗马,从北欧小城舍夫德到日本京都,从弗吉尼亚大学到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从麻省理工学院到纽约大学游戏中心,从都灵大学到鲁汶大学,有时是短暂访问,有时则会停留一段时间。回想起来,大部分旅行都跟电子游戏相关。作为一个游戏研究者,最大的福利就是每年到不同的城市,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戏学者、游戏设计师、玩家一起畅谈游戏。
不仅如此,游戏还用另一种方式带我遨游世界。在《极圈以南》中,气象学家彼得带我穿越南极的风雪。在《永夜:雪落》中,我跟牧鹿人一起感受北极附近古老的萨米文明。通过《失踪》,我看到了印度城市墙壁上的女孩儿剪影,那是游戏设计师为女性保护做出的努力。《刺客信条:大革命》中有保留完好的巴黎圣母院,《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中的西班牙古城游戏展望了未来AR技术的巨大潜力。我在《绘真·妙笔千山》中感受中国画的气韵,在《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中悠闲地散步捉鱼,在《纪念碑谷》中看到了奇妙的几何之美。
在与游戏相伴的旅途中,我看到人们对游戏的态度各不相同,大致可以分为四类:游戏难民、游戏窥视者、游戏移民以及游戏原住民。
游戏难民拒绝任何形式的游戏体验,时不时地为游戏贴上“玩物丧志”“电子海洛因”等耸人听闻的标签,甚至建议用电击疗法来解决过度游戏的问题。与之相比,游戏窥视者对电子游戏的态度较为缓和。他们偶尔玩些简单的游戏,但不会投入过多的时间和精力。
游戏移民是游戏的忠实粉丝。他们会主动花费大量时间钻研游戏机制和游戏规则,积极参与线上及线下的游戏活动,甚至购买价格不菲的游戏设备、新款游戏或游戏周边。至于游戏原住民,他们则是伴随电子游戏出生并成长的游戏世代。对他们来说,游戏即生活,反之亦然。
然而,这些阶层并不是不可流动的固化体系,因为有些人在他们之中搭建着数字桥梁,旨在消除数字鸿沟。
游戏主播雪莉就是典型的例子。这位80多岁的老奶奶不仅是《上古卷轴5:天际》等硬核游戏的玩家,还在国外视频分享网站上开设自媒体频道,已制作并上传了几百部游戏视频。在日本,名为若宫正子的老奶奶更是在81岁时从零开始自学编程,而且还开发出了一款专门面向老年人的手机游戏。
我也是游戏移民,最初接触游戏还是在上个世纪末。彼时,计算机特别稀缺,游戏产品也不像现在这么丰富多样。我在印着键盘的纸板上练习指法,用DOS系统学编程,用装着Windows3.2的老式电脑玩《扫雷》。那时候,我从未想过,自己会以游戏为主题完成博士论文,进入游戏产业工作,甚至开始设计游戏。
在这段有趣又有意义的旅程中,游戏总能带给我全新的体验,让我看到更大的世界和更多的可能性。出于这个原因,我也尝试搭建一座游戏桥梁,为您提供一种理解游戏的视角,一起透过游戏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