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明蕾

    6月25日至7月1日，柏林爱乐（BPO）百十号乐手在首席指挥基里尔·别特连科率领下，展开了为期一周的上海巡演。四场“大团”演出开票仅几分钟便告售罄，仅此即显示了BPO选择上海的好眼光。

    BPO是长期排名世界第一的“天团”，我有幸听过BPO的现场，自然清楚这样一个乐团专为一座城市“巡演”对于沪上乐迷意味着什么。所以这段时间里，BPO自是众多乐迷的中心话题，巡演表现（包括曲目）之外，更有业界人士加入进来探幽解密柏林爱乐何以”炼“成眼下独尊的地位，众声喧哗中不难看出共识。

    BPO好在哪？上海爱乐音乐总监、指挥家张亮一言以蔽之：乐手负责精准演奏，指挥负责（到位）处理音乐。这乍听平淡无奇，但正是在这平实话语背后，是BPO多少年来付出的几达极致的努力。

    BPO招考乐手极为严苛，一般要经过两天四轮的筛选。不像国内招考乐手，仅由乐团的头头脑脑和外聘专家决定应聘者的去留，BPO每一轮考试由全团成员担任评委。投考者不但要技术精湛，还要能融入乐队这个整体。想当年卡拉扬曾试图引进23岁的单簧管演奏家萨宾·梅耶到柏林爱乐，却遭木管声部集体抵制，认为梅耶虽技术、乐感均一流，但其声音太具个性，独奏可以，却无法融入到声部中。一言九鼎的卡拉扬最终也不得不妥协。未去成BPO的梅耶后来成为全球顶尖的单簧管独奏家，更显示了当年乐团木管声部集体的先见之明。

    选拔一般乐手如此，招考首席乐手严苛更要加码。现任中提琴首席梅第扬是柏林爱乐141年来的首位中国演奏家。到BPO之前他已是德国慕尼黑爱乐中提琴首席，为实现去BPO的梦想，他一路过关斩将，最终脱颖而出，这还没完，坐到首席位置后又经一年试用，通过了最后这一关，首席才成为“终身”。而在此之前，由达拉斯交响乐团考到BPO圆号首席位置的大卫·库珀，却因试用不合格而黯然返回美国。

    至于挑选指挥，那就更是整个乐团天大的事了。指挥是一个乐团的灵魂。世界上技艺高超的指挥不少，关键是挑选出的指挥能够“适应”乐团的调性，能与乐团精诚合作，最大限度调动乐手潜力，同时成功塑造乐团风格。指挥是否合适，乐手最有发言权。

    这次率团来沪巡演的别特连科，自2019年8月起接替西蒙·拉特成为BPO首席指挥和音乐总监。其实在此之前，别特连科声名不彰，他个性内敛，比当时BPO音乐总监的热门人选气场小得多。但BPO乐手挑选指挥不慕大名，不随大流，心有定见，多轮投票下来，最终选中了别特连科这匹黑马。数年过去，事实证明，别特连科与柏林爱乐间的合作已广被业界和乐迷认可。

    超一流的乐手，与民主选出的称心指挥，经长期合作，最终相互成就，是BPO走向辉煌的显见路径，从中也证明了其高度自治模式的有效性。此外，更不能忽视由彪罗、尼基什、富特文格勒、卡拉扬、阿巴多、西蒙·拉特所步步传承下来的深厚传统，以及成熟的古典音乐传播方式。传统终究是流淌在血液中的东西，虽看不见摸不着，却无时不在发挥作用。传播则具有更鲜明的当代性。这次近十天的旅程，BPO献上4场“大团”音乐会、7场室内乐，以及多样的艺术教育活动，全面、立体地展示了乐团精华，同时也与上海这座伟大城市和热情的乐迷展开了美妙的互动，所有这些，也必将对古典音乐的推广产生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