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根狂想曲

    □ 陈洁

    萨根8岁时读到一本科幻小说，小萨根着了迷，立刻宣布，长大后要当一名天文学家，寻找外星人。

    请注意萨根的出生年份——1934年。这是美国大萧条的年代，非常值得读的《光荣与梦想——1932—1972年美国社会实录》，一开始就写到大萧条：“千百万人像畜生一样生活，才免于一死。”

    萨根的父亲是第一代移民，在服装厂做裁剪工，辛苦卖命，从经济衰退中九死一生。儿子说要学习天文学，他支持，但随即就问：可学了天文学找不到工作，没工作你吃什么？

    小萨根深受打击。学校有个生物老师告诉他，在美国，天文学家就是职业，可以谋生。将信将疑的萨根写了封信，誊抄很多封，寄给所有他能搜罗到地址的天文学家，问生物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居然有很多人给他回了信，肯定地说：“Yes！”

    萨根再无顾虑，撒开脚丫子奔赴他的梦想。17岁时，他申请进入芝加哥大学。他后来开创了一门新学科——地外生物学。

    萨根读博士期间，正是美苏太空争霸、美国天文学发展最好的时期，他躬逢其盛，进入美国国家宇航局，主持地外生命探索工作。

    但萨根很快就遭到了平生第一次大打击。之前，大家相信火星上有生命，因为天文观测发现，火星表面有黑色带纹，其形状和大小随季节变化，跟地球上的植物一样。但1965年，空间探测器“水手4号”发来的近距离火星表面照片彻底否定了这一切。那些被误以为是植物春华秋实的变化，不过是火星季风的路径，沙尘过处，侵蚀火山岩留下的痕迹。

    这件事很快通过现代媒体被民众获知，要求有关部门裁员和削减开支的呼声日高。

    萨根坚信，科学和幻想的界限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泾渭分明。他以极大的热情投入科普工作，向民众解释为什么和如何“寻找外星人”，说服大家允许国家继续拨钱支持他的工作。

    1966年，萨根与人合作出版了一本科幻小说《星》，描述木星上的美好生活，畅销一时。接着，他通过当时最先进的“可视远程电子媒体”（其实就是电视机），不断向公众推广他的理论，再次获得成功，一个科普节目居然创了收视率纪录。

    他就这样阴差阳错成了科普明星。到了上世纪70年代，电视已经把萨根打造成家喻户晓、炙手可热的科普“教父”，很多美国人因为看了他的节目，重新对地外生命充满好奇。

    大多数科学家做不好科普工作，他们擅长做复杂的运算，写只有同行看得懂的论文，却不知道如何用简洁、直白和生动的语言，给零基础的孩子讲清楚高深的科学知识，以及这些东西哪里有意思。萨根却可以。他只须把他从八岁开始的奇思妙想、胡思乱想、冥思苦想，自然地说出来，就能迷倒一大片对自然和宇宙充满好奇的人。

    他制作十三集纪录片《宇宙》；写出《魔鬼出没的世界》，告诉大家怎么分辨科学和伪科学；他1985年写的小说《接触》，1997年被改编为电影《超时空接触》，由朱迪·福斯特主演，大受好评。

    最值得一提的，当然是他两次制作“星际唱片”。当时萨根带领着几位不同领域的科学家，从宇宙的尺度出发，筛选人类信息，并制作成各种各样寄望外星生命能够读懂的信息形式，刻录在镀金唱片上，由飞船带往茫茫宇宙，其中包括55种人类语言发出的问候，还有中国古琴曲《高山流水》。

    这张唱片是人类向宇宙介绍自己的第一次尝试，可以在宇宙中保存10亿年。有朝一日，当地球成为往事，这唱片还会在，证明人类在宇宙中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