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团挑指挥各有所爱

    □ 梅明蕾

    媒体上所见，近段日子不少交响乐团多在忙两桩事，一是推出新的演出季曲目，再是迎来送往新老指挥。前者可直接显示乐团审美、能力和音乐视野，也最能撩拨乐迷前往聆赏，所以乐团每每对此颇费心思；而选择指挥对乐团更是大事，处理起来亦复杂得多。

    指挥在任何乐团均非终身制，乐团与指挥签约到期，一般只有两个选择。若双方均愿续约，则皆大欢喜，再续前缘；若其中一方无意续约，原指挥便卷铺盖走人，乐团又面临新指挥的选择。

    表面上看，乐团挑选指挥，有如足球俱乐部挑选主教练，其实二者间有莫大不同。不同在哪儿？在价值取向上。俱乐部看中的主教练，首先是要能带领球队赢球，随后要考虑的才是性价比。音乐表演不涉及输赢，乐团选择指挥，取向自然复杂得多：是秉守传统还是开拓创新，要年轻时尚还是老派正宗？还有音乐审美上的细微差别和个人偏好，意见往往难以统一；更不用说艺术管理层面上的千差万别，又给决策平添了许多变量。

    香港管弦协会董事局日前宣布，委任芬兰指挥佩多高斯基自2026/2027乐季起出任港乐音乐总监，任期四年，以接替前任音乐总监梵志登。

    大师级的指挥家梵志登已年逾六旬，而佩多高斯基则是实打实的“00后”，至今不过24岁。据说其14岁始学指挥，满打满算也才拿了10年指挥棒，这样的资历能否服众？不过稍稍回首便已清楚，当下乐团首席指挥年龄下限正不断刷新，指挥这行当重资历的成见也被逐渐打破。上一代的明星指挥家中，杜达梅尔、尼尔森斯和雅尼克·涅杰-瑟贡等，大约都在25岁上下便在世界名团中挑了大梁，少年得志的麦凯莱则更加顺风顺水。这样看来，小佩任职港乐在当今业界算是平常。

    事实上港乐签约小佩只能算是“后来者”，在此之前，小佩已与国际著名唱片公司DG、经纪公司DORN和多家乐团签订了合同。而说港乐“从众”又未免武断，起码小佩于去年6月首度踏上港乐舞台，放手演绎西贝柳斯、老柴和肖斯塔科维奇已令人眼前一亮。但签约指挥，一场音乐会毕竟说服力还不够，因此可以大体判定，小佩青春的形象及其在业界已然展现的多方面能力和潜在的发展前景，最终影响了港乐决策。

    港乐选择小佩考量如斯，换个乐团取向又可能完全不同。当柏林爱乐选择了别特连科时，太多人感到“出乎意料”：老别寡言害羞、拙于社交、拉不了赞助、打不开场面，在大多人心目中，或不是干指挥的材料。但著名指挥家张国勇却另有见解：当下那种呼风唤雨、八面玲珑的指挥多的是，缺的恰恰是老别这种对音乐心无旁骛、永远追求纯粹的真诚之人（大意）。当然，乐团不同，从实际出发所生发的多元价值取向自可理解。

    更确切地说，乐团与指挥其实是双向选择的关系。梵志登离开港乐或是为了更长久地陪伴家庭；德国指挥大师蒂勒曼辞任合作长达14年的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后，本不打算再担任长期职位，却又因机缘接受了柏林国家歌剧院音乐总监的职务。日前获悉，匈牙利指挥大师伊万·费舍尔即将成为欧盟青年交响乐团新任音乐总监，同时继续担任布达佩斯节日乐团音乐总监。值得关注的是，费舍尔与此两大乐团计划成立一个新的欧洲交响乐团学院，意在管弦乐、室内乐和音乐推广方面培养未来的音乐领袖，扩大音乐家在社区开展活动范围，并拟在所有欧盟国家举办系列驻场演出。指挥与乐团的这种精诚合作、相互成就，可谓专业人的理想，也是乐迷和公众的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