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终将屹立云端

    □ [加拿大]艾琳·鲍

    我写这本书的初衷是鹰。我幼时曾在常常玩耍的树林里看到过一只脚被套着皮带的鹰，自那以后，我整个一生，都痴迷于猎鹰。因为这是一门人与鹰、隼和雕来共同狩猎的艺术。

    在北美，猎鹰人会告诉你，要把一只人类驯养过的鹰放飞回大自然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几乎做不到。但是哈萨克人成功地将他们驯养过的鹰放归于蓝天已有数千年的历史。这一切给了我创作完成这个故事的基础和信心。

    这本书里也有读者不曾知道的林林总总的事情：比如，进入毡房时，应该绕着炉火逆时针走，但若是客，就要沿顺时针方向走；比如，毡房从外面看也许平平无奇，但里面却挂着我们所能想象到的最鲜艳的绣品——当女子结婚成家、拥有自己的毡房时，母亲通常会赠一绣毯，这样新房四壁才不显空落；再比如，人们给70只绑成一长串的山羊挤过奶后，万不可去河里洗手——沾满奶的手只能在营地里洗净，让奶渗进脚下的土地，因为奶就是他们的生命。

    为了解这些生活点滴，我漂洋过海，去和那些猎鹰人生活在一起。

    我们找了位向导，她帮我们找到一户热情好客、愿意接待我们的猎鹰人阿里穆拜家。我向阿里穆拜支付了我们在这里的花费，感谢他们慷慨无私地与我们分享他们夏日生活里的种种日常。不过，我对他们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请他们不要把我们当客人对待。

    冬天，哈萨克人会吃很多肉食，但到了夏天，他们就只有牛奶、奶酪和包尔萨克——一种用高纯黄油炸烤成的面包。牛奶是他们最重要的生活主题，这也意味着无休止的工作。在一个围绕牛奶运转的世界里，男人和男孩子们每天要赶着牧群去寻找肥沃的草场，女人和女孩子们则要在破晓时分给牦牛和奶牛挤奶；她们要一天给马挤五次奶；她们还要给庞大的羊群挤奶。那儿没有制冷设备，所以她们必须每天加工处理那些奶。她们要将黄油搅拌上好几个小时，她们要在炎热的挤奶棚里煮乳清，她们要制作奶酪。

    这些工作我一样都做不了。我确实跟着学了，但学得很慢。我捡拾牦牛粪，晒干就是燃料了。我也帮忙清扫毡房的油毡地板，这个活儿差不多要废了我的腰——那扫帚可是专供小女孩用的尺寸。

    他们家总共有两只鹰：一只是在野外捕获的成年鹰，还有一只是最近才从鹰巢抱回来的雏鹰。那只小鹰也就九周或十周的样子——身体已经长成，但看上去蓬乱不洁，绒羽正在脱落，混杂着刚刚长出的羽翼。我们见证了这只小鹰的成长。它的羽翼逐渐丰满，它不停地扑腾翅膀努力做各种尝试——它会翘起双翅，探出脑袋环顾四周，好像真能捕捉到风吹拂过自身的痕迹，然后又调整好自己的姿态。它学会了端坐在手套上，也习惯了被罩上鹰帽。它第一次完成捕猎的那天，我们正好就在现场。阿里穆拜的儿子拿来一只被绑在绳头的活兔子。阿里穆拜手擎小鹰，迅速拂去鹰帽，鹰怔了类似心跳的那么一下，目光马上锁定那只兔子，然后像一道闪电，俯身猛袭那可怜的小动物。

    在那只鹰不断成长和学习的过程中，我也在做各种观察和思考。故事的种子在我心里一点点开始发芽。然后，故事的时间线索也慢慢清晰起来。

    我度过的时光都留在了书中每一页纸上：山羊、挤奶、水桶、群山，牛粪生火的气味，黎明时分晨光碰到毡房门框又弥漫开来的那份暖意。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有的一切又都是我创作的。这就是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