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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日报 2024年09月11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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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弹乐·

回望理查·施特劳斯

    梅明蕾 媒体人,爱乐者,读写驳杂。

    □ 梅明蕾

    好多年前,我偶然听施特劳斯的音乐,只感觉此施特劳斯与几乎包圆了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曲目的施特劳斯家族成员大异其趣;再细辨,才发现所听其实是1864年生于德国的理查·施特劳斯,与奥地利的老约翰·施特劳斯父子完全不沾边,不禁窃笑自己的孤陋寡闻。

    今年恰是理查·施特劳斯诞辰160周年。有心人会体察到,古典音乐界纪念他已有些声势。上半年外出旅游,竟然在飞机上的小电视中搜到其系列作品;再看国内,不少乐团都在排演施特劳斯,电视中的音乐台也在反复播放中国爱乐演奏的施氏交响诗。

    理查·施特劳斯一生创作博大精深,我基本上仅听过且喜爱他的六部交响诗,即《唐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堂吉诃德》和《英雄生涯》等,外加他的绝笔之作《最后四首歌》;而基本上未能完整听过他的一部歌剧,无论是争议巨大的《莎乐美》,还是他与剧作家霍夫曼斯塔尔强强联手创作的《玫瑰骑士》等六部歌剧巨作。虽如此,似不影响我在自己的审美观感中建立起对他音乐的整体而清晰的印象,那是因为他的这些交响诗实在太施特劳斯且魅力四射。

    总记得中国爱乐常任指挥夏小汤的一句评价:管弦乐作品中,我最喜爱理查·施特劳斯的《英雄生涯》,没有之一。我相信夏指无意拿该作品与过往经典一比高下,不过是对一己偏爱的极致表达。作为一个以古典音乐为志业的指挥家,他该领略过多少丰碑级的大师,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门德尔松、舒曼,没错,这也都是施特劳斯崇敬的对象;而夏指对《英雄生涯》如此偏爱,必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精深体悟。

    施特劳斯在自己的回忆录中,曾说到其良师亚历山大·里特对他产生的重大影响,正是里特让施特劳斯认识到,“从‘音乐表现主义者’贝多芬到李斯特、瓦格纳的音乐进程,证明了贝多芬已经把奏鸣曲式发展到了极致......在贝多芬之后的音乐家的音乐中,奏鸣曲式变成了一个空壳。”有如是认知,年轻的施特劳斯必然会下定决心走出自己的一条路,破旧开新自是今后创作的不二选择。

    再听施特劳斯的交响诗,完全以“呈示、展开、再现”三大段依序组成的结构已然不见,独具一格的创制似向传统的奏鸣曲式致敬并告别。划时代的《唐·璜》首先让25岁的施特劳斯一举成名。数年前我在琴台音乐厅完全被柏林爱乐演奏的《唐·璜》“镇”住的印象至今记忆犹新,十来分钟时长的巨大容量,独特别致的旋律走向,华丽妖娆的配器色彩,融成澎湃的声浪直击听众,就在那一刻,理查·施特劳斯这个名字再也难忘。

    不说专门研究者,就是一些资深乐迷,都不难从施氏的系列标题交响诗中领略到巨大的矛盾和对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描述了个人与自然抗争,《堂吉诃德》典型的单打独斗,《英雄生涯》中的“英雄”则与不同对手较劲等等,不一而足。施特劳斯作品的思想深刻毋庸置疑,同时他又被认为是20世纪末最伟大的炫技作曲家。对于彰显思想性而言,“炫技”似乎不是个好词,这似乎又体现了他矛盾的另一面。

    正因为施特劳斯作品兼具思想深度和演奏难度,对于国内一些城市(上海除外)乐团而言,排演它们无疑会面临不少挑战。杭州爱乐为排演《英雄生涯》,甚至请来独奏家宁峰客座首席,来完成其中那段著名的高难度SOLO。武汉爱乐不久前也将《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搬上舞台,想必既有纪念诞辰的应景,也不乏拓宽曲目、提升乐团水准的企图。排演施氏作品自然是进入他世界的重要门径;纪念理查·施特劳斯,亦须用心从各个视角回望他的成长经历,看看一个伟大的作曲家到底是怎样炼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