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鲍安顺
冬阳里,我家小区,那绿树旁有环形步道、健身器材,老人们在那儿聊天,小孩子们在那儿玩耍,笑声朗朗。有年轻男女,坐在长椅上,玩着手机,偶尔抬头,看看四周和天空,向路过的熟人打招呼,微笑示好。
我在小区里走走看看,有鸟儿在飞,让我内心欣喜。那些小孩们,都不会去打鸟了,他们手中没有弹弓,更没有猎枪,个个玩得尽兴。那搞怪小帅哥,在踏板上飞驰,叫着动画片里的光音金刚,唱着不知名的动漫歌谣,真是个帅气小宝。一群孩子,跟着他疯跑,玩得不亦乐乎。
那些老人,也不去看鸟,他们在下棋、读书、舞剑,那些鸟儿在身旁觅食。年轻男女,有人推着摇车,带宝宝出来玩耍,也有在舞蹈、唱歌、听音乐的,还有坐在冬阳里静思的,像极了雕塑。在小区的冬天里,静享暖阳,像躺在时光的大河里,享受生活。
那些无人顾及的鸟儿,聋、却将我的思绪带回遥远的岁月,那是故乡冬日的陈年往事。那时,我们一群孩子,从被窝里爬起来,常常逃学去山里玩耍,狂野拉开弹弓射向太阳,听着水牛的哞哞叫声,用弹弓打牛背上的鸟,那鸟飞了,牛被打得惨叫,让那牧牛娃叫骂起来。
更多时候,我们在油茶树上,摘茶耳朵吃,那是变态叶,白色的,厚厚实实,吃起来酸酸甜甜,很是解馋。山上动物很多,野猪、山麂、灰兔,它们找不着吃了,也下山扰事,常常落入陷阱。当年,我看猎人活擒它们时,兴奋得张牙舞爪,可是如今想起来,觉得残忍,于心不安。
前几天,我在小区里散步,三只黄鼠狼从灌木丛里钻出来,领头的是成年黄鼠狼,飞影即逝,蹿进了一片灌木丛里。那两只小黄鼠狼,却在小道上,准确说在我身边,嬉戏斗乐,旁若无人,非常可爱。我想,小区生态好了,人心也变了,动物们都回家了,如我们的亲人一样,亲密无间,天趣相投。
儿时冬天,最早起床的是母亲,她做好早餐,挎着竹篮去湖畔洗衣,回来后,到小街上摆摊设点,做点小买卖。我母亲,在冬阳里,是闲不住的,她喂猪养鸡,缝补浆洗,腌菜腌肉,整天马不停蹄。太阳下,母亲用糨糊把破布碎片,一层层糊在门板上,傍晚晒干后,低头一针一线,把板结在一起的布片,纳成鞋底。我更喜欢,把脸贴在母亲浆洗后的被子上,那肥皂香味、那太阳的味道,让我着迷,舒适极了。我睡在被子里,在享受中惬意睡去,一觉睡到天亮。
父亲起床迟些,他喜欢喝茶,在冬阳下吃炒饭,然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做维修“小五金”的生意。哥哥起床后,吃点喝点,便拿上扁担,腰里插上弯刀,上山砍柴,或烧或卖,填补家用。我最迟起床,与姐姐们争抢火桶、手炉,捧着粗瓷大碗,稀里哗啦喝着稀粥,那佐菜,是一碗霉豆腐,或一碗酸萝卜,吃得碗底朝天后,我擦擦嘴,心满意足。
当年,在屋外的冬阳里,那些佝偻老人,在晒太阳,他们看看天,眯眯眼,很是清闲。正午时,男人烧一锅水,在太阳下冲个澡,哆哆嗦嗦,也痛痛快快,换上衣服后,大声叫爽。女人也端出热水盆,在太阳下给小孩洗头,自己也解开发箍,洗起油亮黑滋的头发。那长发,从白颈上垂下来时,如瀑布一般,柔顺好看。
我想着,目光畅饮一掬冬阳,感觉天地间,那幸福触目可及,恬淡爽心,有乡愁的味道。是呀,光阴的风情,慢煮时光的温情,让我心柔柔,爱涟涟,人亦脚踏实地,安然静美,如痴如醉。我感觉,周身暖暖的,那冬阳笑眯眯地照着我,看着我,像母亲慈祥的笑容,轻抚着我,给我温馨享受,让我的每一根毛细血管,浸透了美妙,似冬阳漫溢,大河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