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又是穆蒂

    □ 梅明蕾

    每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不免新亮点，2025年也不例外：为纪念小约翰·施特劳斯诞辰200周年，音乐会增演了他的作品，14首正式曲目中他占了大半；女性作曲家作品也首次登场；尤令人注目的，是83岁的穆蒂再次登上指挥台。

    穆蒂不是前两年刚上过新年音乐会吗？没错，那是2021年。但因疫情之故台下并无观众，所以今年再请穆蒂，按乐团主席的说法，算是对大师的一个补偿。掐指算来，这已是穆蒂第7次登台，他老人家也成为世界上指挥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最多的指挥家。大师与乐团缘分不浅。

    被维也纳爱乐如此看中可不简单。作为国际“天团”，眼界之高自不用提，更有其独特而纯正的“维也纳音色”闻名于世，为千万乐迷所倾倒。乐团成立百多年来，包括马勒、理查·施特劳斯、勃拉姆斯、布鲁克纳和富特文格勒等大师都曾与之合作，乐团有如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一代又一代杰出的作曲家、指挥家和演奏家，共同谱写了无数华美乐章。

    不要以为维也纳爱乐仅以“维也纳音色”取胜。事实上，乐团涉猎曲目何其广泛，风格色彩、演绎手法及乐声特质的变化何其丰富。犹记得数年前乐团在琴台音乐厅接连献演两场音乐会，一是蒂勒曼指挥布鲁克纳第八交响曲，一是埃斯特拉达执棒斯特拉文斯基的《火鸟》。同一个维也纳爱乐，与风格迥异的指挥家合作，演绎不同时代作曲家的名作，呈现了不一样的精彩。

    需要特别一提的是，这是一个不设音乐总监或首席指挥的乐团。曾几何时，乐团还设过“年度指挥”，而第十一任年度指挥克莱门斯·克劳斯卸任后，乐团决定不再设此职，今后所有指挥均为“客席”，每场音乐会单独聘任，而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自属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执棒者。

    乐团不设首席指挥虽有种种解读，大方向却基本一致，简单说，即为改变指挥与乐团所固有的“主宰—臣服”关系，更有利于坚持乐团的传统特色。这或许从新年音乐会看得更清楚：从未有指挥连续两年执棒音乐会，而每年元旦的金色大厅里则始终回荡着“维也纳音色”。

    这就要说到乐团为何偏爱穆蒂。不言而喻，能指挥新年音乐会的非大师莫属，这里的关键可能还在指挥风格及其与乐团的相融性。记得首次照面穆蒂还是数十年前在电视中看（听）他指挥新年音乐会，之后虽一直无缘现场领略大师风采，却也陆续从视听媒介中积累起对其总体印象，其关键词为潇洒、优雅、活力、热情、幽默和善于共情等。回过头品味历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惊奇发现其温润华丽、雅俗共赏、高贵而不高冷的风格竟与穆蒂之个人风采何其相应。

    作为一名意大利指挥家，穆蒂深耕本国和德奥经典，曾任闻名世界的斯卡拉歌剧院常任指挥数十年，歌剧的底子打得厚实；而维也纳爱乐脱胎于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又天然地带有歌剧基因。歌剧之外，穆蒂多年任职欧美著名乐团音乐总监或常任指挥，自然而然将自身的意大利传统和德奥精粹水乳交融为一体而又形成互补。这无疑也是维也纳爱乐看重大师的又一个“点”。

    2025新年音乐会之前，有记者观摩乐团排练，纳闷如《蓝色多瑙河》这样烂熟于胸的曲目穆蒂大师为何还要反复细抠。穆蒂回答，新年音乐会上的曲目其实不简单，同样的曲目，每个指挥家必须要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和处理，有时要在宁静中听到戏剧性的张力，在欢乐中感觉到淡淡的忧伤，且要将这些独特的考虑传达给乐队，如此这般，音乐会才会有更丰富的呈现（大意）。

    所有的语言阐述都化于美妙的“维也纳音色”中。中央芭蕾舞团常任指挥张艺希望2025的新年音乐会不是穆蒂的最后一次出场。这何尝不是我和乐迷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