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文化内涵应该是水滴一般不断聚散、挥发,又重新凝聚在一起的江湖意志,是那种百折不挠的生命韧性,以及从日常烟火中缓缓升腾出来的诗性。”4月29日下午,著名诗人、鲁迅文学奖得主张执浩做客由武汉市文联、长江日报社联合主办的“艺心向党”崇德尚艺名家新秀大讲堂,以“我陪江水走过一程——我的诗歌我的城”为主题,与近300名文学爱好者共话武汉这座城市的诗性和日常生活中的诗意。
■ 武汉生活40年
黄鹤楼下感悟城市精神
1984年,张执浩从荆门踏上一列绿皮火车,经9个多小时的行程辗转抵达武汉,开始了他与武汉这座城市的不解之缘。40年里,他写下了100多首关于武汉的诗歌。
张执浩坦言,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像“寄居蟹”一样寄居在这个城市里,面对武汉的庞杂、开阔和真实,总是感觉心有千言万语,却殊难成文。“独特的两江、三镇格局将武汉分割成像拼图一样的城市,就给人一种分散游弋的印象,我用了40年时间才逐渐了解她,逐渐进入到她的内部,把自己化为一位普通的武汉市民,体会到和这座城市身心交互的感觉。”
在武汉生活的40年里,张执浩搬过七次家,却始终没有远离过黄鹤楼,“现在我觉得生活在黄鹤楼下可能是一种宿命”。每次搬家,他都不自觉地把书桌摆放到面对黄鹤楼的位置。“作为一位当代诗人,生活在被历代文人吟咏无数的黄鹤楼下,是非常有压力的一件事。你必须不断思考:你为什么要写?你应该怎么写?你究竟写出了什么?”
张执浩认为,黄鹤楼作为武汉的文化与精神符号,在从军事瞭望台到独立观景楼的角色转化过程中,也最大程度上释放出了这座精神地标的象征性意义。“黄鹤楼有过一次次消逝,这种生生不息的力量是武汉人的精神上最可贵的东西。”
■ 写下“热气腾腾的生活”
让诗歌回归真诚与日常
张执浩写诗,并不常待在书房,他更喜欢在菜场、江边、老武昌城的大街小巷漫游。在他的诗中,俯拾皆是生活细节和家长里短。他认为,所有的诗意都应该在日常生活中展开,在一种日复一日的、鸡毛蒜皮的、浪花四溅的,甚至酷热难耐的生活中,在挥汗如雨的状态中所呈现出来的一种坚持和执念。“我希望我的写作充满了热气腾腾的生活面貌,写的是日常的、此时此刻的东西。”张执浩说,武汉这座城市在大江大湖之外也有小家小院,武汉市民的精神就在于日常生活中强大的韧性,而诗歌,当与生活“平起平坐”。
2003年,张执浩带着女儿和几个朋友一起,来到川西康巴地区,写下了《高原上的野花》。15年后,他凭借同名诗集获得第七届鲁迅文学奖。也正是从《高原上的野花》开始,张执浩试图在诗歌作品里呈现出对生活的认知,他笔下“披头散发的老父亲”形象也逐渐深入人心。
在讲座中,他反复提及“真诚”:“令人过目不忘的好的文艺作品,基本上是用平实的语言,用真诚的语调书写自己非常真实的情感。”
在张执浩看来,创作诗歌是一件面向内心、掏心掏肺的事情,“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和你之间的距离,不是从此地到彼地的距离,而是心和手之间的距离,手里写的要是心里想的”。
■ 让市民在地铁和公园里“撞见”诗歌
文学和城市共同成长
2012年春天开始,张执浩和他的朋友们用了6年时间,在武汉的地铁站内推出了3960块诗歌展示牌,让脚步匆匆的武汉人一抬头迎面就能“撞见”诗歌。
2018年,张执浩又联合园林部门在解放公园内推出诗歌展示牌,吸引了无数市民为之驻足。未来,他希望武汉的每座公园里都有公共诗歌空间。“当诗人们从书斋中走出来,参与到城市的公共文化活动中去,参与了城市文明的进程,就会与城市一起成长。”
2023年开始,由张执浩担任文学总监的武汉“诗乐现场”系列活动和市民见面,通过朗诵、音乐、对谈、读者互动等方式,深度呈现武汉在地的原创诗歌和原创音乐,“让诗歌渗入城市的呼吸”。
演讲中,张执浩回忆起前辈作家邓一光写信寻找他、引领着他进入文学院进行专业创作的往事,呼吁大家关注有创作实力、创作活力和独立面貌的年轻写作者。“文学永远是薪火相传的事业,我们的专业创作队伍也要像江水一样生生不息,让年轻人尽快成长起来,这非常重要。”
张执浩对年轻创作者的关注令众多听众备受鼓舞。讲座现场,诗歌爱好者万丽云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她说,诗歌应是内心情感的自然喷发而非刻意雕琢,而写作也需要生活的锤炼。武汉市育才第二小学的夏老师和涂老师结伴前来聆听讲座,她们表示:“从讲座中体悟到当代诗歌创作需要贴近生活,深度融入时代浪潮与青年思想,这对教育工作也具有启发意义。”(叶飞艳)
……… 人物名片 ………
张执浩 诗人,鲁迅文学奖、人民文学奖获得者,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武汉市文联副主席、武汉作家协会副主席、武汉文学院院长,主要作品有《苦于赞美》《宽阔》《高原上的野花》《咏春调》《不如读诗》《传告后代人》等。作品曾获鲁迅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诗刊》年度陈子昂诗歌奖、人民文学奖、十月文学奖、花城文学奖等奖项。